亚瑟静静地注视着蓝礼。
蓝礼优雅而安静地坐在原地,左腿重叠在了右膝之上,双手随意地摆放在膝盖之上,稍稍放松地靠向了椅背,眉宇之间流露出一丝慵懒和随意,身上那一股柔和的光晕散发出淡淡的温暖,让旁人不由自主就跟着放松下来。
但轻描淡写之间,却表现出了杀伐果决的冷静和自持。
突然,亚瑟就忍不住欢快地大笑起来,真心实意地,那双狭长的眼睛流淌出了满满的笑意。
一直以来,亚瑟都知道,其实霍尔家最可怕最腹黑最邪恶的那一个就是蓝礼,他宁愿同时面对艾尔芙和伊丽莎白,也不愿意单独面对蓝礼;但可惜的是,只有伊迪丝相信他的判断,其他人似乎根本无法想象,那个一心一意投入表演世界的人畜无害的小家伙,居然是大魔头。
现在,终于轮到乔治和伊丽莎白好好地遭罪了,仅仅只是在脑海之中回想一下他们的狼狈和困境,亚瑟就无法自拔地欢笑起来,尽管如此行为并不应该,但亚瑟还是忍不住,过去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不曾如此开心过了。
“你知道,我第一次开始喜欢你了。”亚瑟轻轻抬了抬下颌,居高临下地投射了视线,以一副傲娇的挑剔口吻说道。
蓝礼却是摇了摇头,“谢谢,但我还是必须正式而严肃地拒绝。”
然后亚瑟就差一点被威士忌呛到,猝不及防之间,动作和表情都微微有些狼狈。
蓝礼假装没有看见,怡然自得地转移了话题,“不要告诉我,这次前来洛杉矶,你是为了寻找自我和梦想而来的。”尖锐的吐槽火力全开,丝毫没有放水的意思。
亚瑟缓过气来之后,撇了撇嘴,感叹到,“蓝礼,你学坏了。在好莱坞这里,说话都是如此直白的吗?这样的提问方式,这样的讽刺方式,太过低级了,你知道,丝毫修养都没有,真是令人失望。伊迪丝也是如此,说话直来直往,一点韵味都没有。”
“你的意思是,你希望和艾尔芙谈心?”蓝礼云淡风轻地投掷了一把飞刀。
正中红心。
亚瑟再次摊开了双手,絮絮叨叨地开始吐槽起来:
“看!这就是我说的。你们现在已经没有了耐心和底蕴,所有事情都变得简单粗暴起来……等一下,等一下,不要走嘛。”
“我专程赶过来洛杉矶,又专程出席了奥斯卡之夜,就是为了和你聊聊天,你不会就这样离开了吧……蓝礼-塞巴斯蒂安-霍尔!好,好好,我说实话,实话,真是一点幽默感都没有,上帝,比阿特丽斯公主还一直说,你是一个非常幽默的家伙……”
“不要瞪我。我接收到了你的信号。行,行,我不转移话题了。耶稣基督,伊迪丝说过吗?你就是一个恶魔,对,恶魔。”
这是亚瑟的伪装。
每一个贵族都有自己的伪装,而亚瑟的伪装就是放/荡/不/羁的皮囊和游刃有余的社交,片叶不沾身的手段总是可以轻而易举地游走于人群之中,却没有人能够发现他严严实实隐藏起来的真实自我,比起艾尔芙来说,比起伊迪丝来说,比起蓝礼来说,亚瑟才是最擅长掩饰自我的那个人。
所有的玩笑和打趣都掐断之后,亚瑟安静了下来,端起了酒杯,只是轻轻地摇晃着,用掌心一点一点地温热着威士忌——这是大忌,但亚瑟是故意的,似乎可以看到酒精慢慢地挥发,就如同盛开鲜花凋零一般,有种恢弘壮阔的凄美。
“我不知道。”
沉默了许久之后,亚瑟低声说道。
奥斯卡之夜的繁忙和热闹依旧在来来往往着,络绎不绝的人潮却始终不曾靠近蓝礼和亚瑟所在的区域,小心翼翼地分离出了一片无人区,仿佛另外一个世界,又仿佛置身于汹涌人潮之中却没有人能够看见自己。
亚瑟嘴角勾勒出了一抹浅笑,苦涩而无力,自嘲地扯了扯,却终究还是平复了下去。在这样的瞬间里,亚瑟和蓝礼的眉宇开始变得相似起来,就好像摘下了面具之后,犹豫而胆怯地显露了真实之后,猛然发现了彼此的神似。
“是的,我不知道。”
亚瑟再次重复了一遍,眼底深处的一丝茫然带着隐隐的痛楚,然后轻轻吐出一口气,“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来到了洛杉矶,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出席了这个派对,我甚至不知道我为什么坐在了这里。你相信吗?”
最后一句话,亚瑟抬起了眼睛,迎向了蓝礼的双眸,就这样平静地望了过去。
眼底深处什么都没有,但蓝礼却知道,这就是真实的亚瑟。置身于名利场的漩涡中心,却彻底迷失了自己,如此讽刺,却又如此现实。
蓝礼轻轻点点头,“我相信。”
不知道为什么,亚瑟的心情就微微松懈了些许,那种释然,让沉重的肩头变得轻松起来。
他垂下了眼帘,而后转过头,无意义地摇晃着手中的威士忌,继续说道,“之前,伊迪丝被迫在伦敦停留了一个多月,他们把丹妮斯搬了出来,掐住了伊迪丝的软肋,然后召开了私人派对,对了,安德烈和伊顿都出席了。哈。”
轻笑一声之后,亚瑟再次沉默了下来,似乎正在整理着思绪,“不知道为什么,经历了这一切,我只想要逃离,远远地逃离。艾尔芙认为我背叛了父亲和母亲,因为伦敦的工作需要我,还因为霍尔家的人脉需要我,但……”
“但有时候,我也好奇着,如果我也需要我了,怎么办?”一句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