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事情发生,什么都没有,一切都很好。”
这是一个谎言,就连蓝礼自己都不相信的谎言:事情已经发生了,事情已经不同了,现在没有什么是好的,未来是否会变好也无法确定,甚至无法确定是否还有一个未来……这就是一个海市蜃楼般的谎言。
但除了谎言之外,蓝礼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应该做什么,这就是他现在脑海里唯一的办法: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如同“安慰剂”一般的话语,希望能够为伊迪丝注入一丝希望,希望能够唤醒伊迪丝的柔软,希望能够重新赢得伊迪丝的信任。
蓝礼始终保持着耐心,一寸一寸地,小心翼翼地靠近伊迪丝,唯恐自己的动作幅度稍稍过激一些就可能惊动她,然后她就这样转身逃跑,逃得远远的,就这样永远消失,再也无法回到他所熟悉的生活里。
“没事了,一切都没事了。”
蓝礼强迫自己不断地重复着,即使声音里出现了微微的颤抖,即使胸腔中出现了微微的堵塞,甚至他都开始怀疑自己,他也依旧没有放弃,如同在严严寒冬之中点燃一支火把般,微弱却倔强地试图照亮整个黑夜,指引着伊迪丝寻找到回来的道路。
“伊迪丝,是蓝礼,我在这儿,一切都没事了。”
终于,伊迪丝缓缓地抬起头来,如同受到惊吓的狐狸一般,用视线余光左右探查着,确定周围已经没有任何危机之后,她的视线这才不安而迟疑地落在了蓝礼身上,两个人的视线就这样静静地交流着。
蓝礼没有任何动摇,就这样笃定而坚毅地迎向伊迪丝的视线,用眼神将内心深处的那抹温暖传递出来:
相信我。我是蓝礼,我始终都站在这里,我始终都不曾离开。
时间似乎就这样凝固住了,伊迪丝久久地注视着蓝礼,似乎正在测试着环境,也似乎正在寻找着方向,花费的时间着实太长太长,以至于时间的流逝都失去了意义,但蓝礼始终不曾动摇更加不曾放弃,最后,伊迪丝的肩膀线条终于放松下来,缓缓地打开了车门。
呼呼。
呼呼。
凛冬寒风就这样蹿了进来,在蓝礼和伊迪丝之间竖立起了一道看不见的墙面,似乎怎么都无法逾越;但终究,伊迪丝迈出了第一步,蓝礼的努力和坚持终究有了回报,事情终于开始出现了改观迹象。
这是好事。
蓝礼试图上前,却唯恐自己的举动再次惊动伊迪丝,最终只能按兵不动,用眼神询问着伊迪丝的意见:我可以上前吗?我可以伸手吗?我可以帮助你吗?那温柔而坚毅的眼神,孜孜不倦地发出询问信号,始终保持耐心,即使需要消耗整整一天,他也绝对不会放弃。
伊迪丝可以察觉到蓝礼的僵硬,还有隐藏在眼神后面的慌乱与恐惧,嘴角绽放出了嫣然一笑,“能够让天下无敌的蓝礼出现如此惊慌失措的模样,这是我的荣幸。”
但蓝礼没有跟着绽放笑容。
那笑容越是灿烂,蓝礼的心情就越是酸楚,因为他知道,笑容背后的伤痛可能就永远都无法被探知了。
蓝礼就这样静静地注视着伊迪丝,却让伊迪丝稍稍不自在起来,她稍稍收敛了些许笑容,“我没事。”伊迪丝强迫自己挺直腰杆,主动迎向蓝礼的视线,故作镇定地说道,“我是认真的,我没事,只是一点条件反射而已。你知道,战场之上遗留下来的东西,短时间没有办法消失,我只是本能的反应而已,我真的没事。”
蓝礼不相信。
但蓝礼也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注视着伊迪丝。
那种平静让伊迪丝开始不自在起来,她试图坦然,却终究还是没有忍住,低垂视线,掩饰着自己的慌乱,她不喜欢蓝礼的视线,然后整个人就开始抑制不住地烦躁起来,“不要!不要用看待弱者的眼神来看待我!我不是!我不是失败者!我也不是弱者!我不需要同情和帮助!我!不需要!我不需要被拯救!我不是受害者!你明白吗?蓝礼?你明白吗!我不是受害者!我不需要拯救,我不需要!”
那一声接着一声的呼喊,却将内心深处的痛苦全部宣泄了出来,伊迪丝层层叠叠累积起来的保护盔甲就这样分崩离析。
蓝礼有些于心不忍。
内心有股冲动驱使着蓝礼上前,他想要给伊迪丝一个拥抱,然后告诉她,一切都会好的。但他知道自己不能。
因为他无法确定事情是否会变好;也因为伊迪丝拒绝成为一个弱者。
蓝礼强迫自己站在原地,静静地注视着伊迪丝,等待她把所有的情绪全部宣泄完毕之后,这才开口说道,“即使是战士,也需要自己的队友,不是吗?”
伊迪丝的肩膀微微僵硬住了,咆哮和嘶吼过后遗留下来的激动稍稍有些停顿,但她依旧将脸庞埋在自己的双手之中,不曾说话,也不曾动作。
蓝礼努力保持着平静,展露出了一个笑容,“不是只有弱者才需要帮助,每个人都需要,即使是最强大的战士,也需要队友的支持和后援的帮助。每个人从出生到死亡的这段人生道路,只有在起点和终点是自己一个人,其他时候,我们都需要伙伴。我们会遇到不同的人和事,我们会遭遇不同的困难和挫折,有时候自己可以解决,有时候则不行。接受帮助,不代表软弱;而明知道自己无能为力却依旧拒绝帮助,这才是真正的懦弱。”
“别人观存在,我们无力改变;但是,只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