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氏为难地笑道,“老侯爷听说你做的火锅好吃,今天晌午就想吃。可今天是大年初二,不好串门,所以能不能请阿福移步去棠园做?”她没好意思说,昨天老爷子就说自家厨房做的菜没有陈阿福做的好吃,和着姐儿都想来禄园吃饭,被大爷劝住了。今天又想来,又被大爷拦住了。大爷说,哪里有大年初一初二跑去别人家吃饭的理儿……陈阿福笑道,“哟,这时候已经有些晚了,做火锅若是汤熬不浓,香味就出不来。这么着吧,我去给你家老爷子炒几个小菜,让他晌午吃。下晌时间充足,我再调制火锅?”魏氏笑道,“那就更好了。我们这些奴才愚笨,服侍不好主子,反倒让阿福受累了。”陈阿福谦虚几句,去厨房割了一大把蒜苗,还拿了一小罐“细糠”,同魏氏及魏氏带来的两个护院一起出了门。出门刚走几步,就从一棵树的另一边转过一个老头挡住了她们的去路。老头浑浊的眼睛看了看陈阿福,问道,“你是阿福吧?”陈阿福盯睛一看,这老头大概五十几岁,穿着灰色长棉袍,戴着搭耳帽子。长袍和帽子油光光的,不知穿戴了多少天。脸上皱子又多又深,一幅苦大仇深的样子,还跟王氏有两分挂象。便猜到他是谁了。陈阿福冷声问道,“你是谁?站在我家外面干什么?”王老汉咧嘴笑了笑,说道,“阿福,我是你嫡嫡亲的姥爷。今天不是大年初二吗,我特地来接你娘和你们一家去我家吃顿饭。”态度特别卑微,一看就是直不起腰杆的软蛋男人。“姥爷?”陈阿福冷笑两声,说道,“我从来没听我娘提过我姥爷,我一直以为他老人家已经不在人世了。若是他还活着,怎么能由着我娘被后娘卖两次?怎么能由着我小舅舅才六岁就被后娘卖了?”王老汉听了,似也难过起来,浑浊的眼里涌出泪水。他用袖子擦了擦眼泪,说道,“我也没法子,我,我惹不起丁氏那个死娘们。再,再说,你娘嫁给你爹以后,日子不是越来越好过了吗?连这么大的院子都修起了。说不定,你舅舅离开我们那个穷窝窝,日子也会越过越好……”陈阿福连跟他说话的yù_wàng都没有了,直接打断他的话说道,“你不用去找我娘了,我娘和我们都不会去你家。”想了想,又问道,“我那小舅舅被你们卖去了哪里?”王老汉吭吭哧哧说道,“我也不知道,我问过丁氏,她没告诉我,只说卖去城里享福了。”陈阿福悲愤难当,声音也大了起来,“那被卖的是你儿子,不是你家的一头猪,一只鸡。他被卖去哪里,你就一点不关心?就没想法子去打听打听?”看王老汉一脸茫然的样子,陈阿福摇头说道,“你走吧,我不想跟你说话,因为你不配。你也不许去我家叨扰我娘,因为你更不配。”她的话声一落,旁边的那两个“保镖”冲王老汉一瞪眼,王老汉吓得一趔趄,赶紧小跑着离开了他们。这是怎样的一个男人和父亲!怪不得王氏的娘临死之前,宁可把小儿子托付给只有七岁大的女儿,也不放心这个丈夫。想到那个无缘见面的姥姥,陈阿福也有些心酸。能把王氏教导得这样善良,能干,聪慧,也应该是个聪慧能干的女子吧?怎么会嫁给那样一个糊涂、无能又窝囊的男人。古代的婚姻变态,绝大多数男女进了洞房才第一次见面。进了洞房,自己丈夫再如何,一个弱女子又能怎么样呢?只有认命。望着那个背影消失在田野之中,陈阿福才呼出了一口郁气,说道,“走吧。”然后,向棠园走去。她看到魏氏眼里的那一抹不明,边走边说道,“有些人或许会认为我这么做是不孝。但我就是不能对那个人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尊敬,因为他不配,他妄为人父。”魏氏赶紧说道,“没,我也理解你……”进了棠园后,她们直接去了楚含嫣住的怡然院。魏氏说,这两天那爷祖两个除了晚上睡觉,白天都是在这里陪着姐儿玩。她们今天也在怡然院的小厨房做饭。还没进怡然院,就能听到楚老侯爷爽朗的笑声,以及七七和灰灰的大叫声。陈阿福一脸茫然,自家的这两个小东西是什么时候跑来的?进了大门,看到那祖孙三人都站在院子里,他们正看着七七和灰灰在耍宝。楚含嫣看到陈阿福来了,像快乐的小燕子一样向她小跑过来,嘴里喊道,“姨姨,姨姨,姐儿想……”七七和灰灰没有动,但嘴里也跟着喊道,“姨姨,姨姨。”陈阿福笑着蹲下,她手里拿着东西,也不能抱小姑娘,只能伸开手臂等着楚小姑娘扑进她的怀里。她笑道,“姨姨也想姐儿,很想很想。”等小姑娘的小脸跟她的脸挨了挨,陈阿福站起身。小姑娘拉着她的裙子,很是惊艳地说道,“姨姨,漂漂。”今天陈阿福穿的是桃红撒花出兔毛的对襟缎面褙子,大红绣凤尾花的百褶裙。虽然没化妆,但红色衣裳把她的脸衬托得如三月桃花一般粉嫩。听了小姑娘的话,陈阿福低头看着小姑娘笑道,“姨姨什么时候不漂漂了?”她说的本是句玩笑话,可小姑娘不知道啊,直觉姨姨又给她出了一个问题。便很认真地想了想,又想不起来,嘟着嘴说道,“是啊,什么……时候呢?姐儿……也不知道……”老侯爷哈哈大笑道,“小丫头,你给我重孙女可是出了一道难题啊。”又对楚小姑娘说,“重孙女儿,你想不起来,就不用想了,这说明陈师傅什么时候都是漂漂……嗯,好看的。”老侯爷的话把院子里的人都逗笑了,连楚令宣都笑起来。他很有些纳闷,这个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