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是燃烧的大营,火光中曹成军乱成一团,到处都是惊慌奔逃的士卒。
如果不出意外,这场混乱不到天明平定不下来,曹成也没有可能再追上来。
拉住战马停在远处,杨再兴得意地看着张用:“如何?”
张用已经没有半点力气了,他趴在马脖后虚弱地说:“杨兄弟真是天神下凡,虽西楚霸王也不过如此,服了,服了!”
杨再兴恨恨道:“某好歹也是杨家将后人,如何能够去做汉奸。可惜我人马实在太少,再多上一两千人,今日必然将刘麟、曹成、曹亮的脑袋摘下来当夜壶使。走,大伙儿抓紧走他娘的!”
张用:“杨兄弟这是要去哪里?”
杨再兴不耐烦地耸了一个下眉头:“还能去哪里,自然是向南回老家去。听说王道思去了湖南,这姓王的别的不成,可打仗却是很厉害的,老子还真有些服气他。摩尼妖人肯定不是他的对手,想必湖南已经被泗州军平定了,正是咱们回家的时候。不过,在回去之前,我先去江汉抢上一把。两手空空回去,某还有何面目见人?”
见他逃亡途中不忘抢劫,张用苦笑,想劝,转念一想:杨再兴劫掠成兴,我不也是如此,咱们大哥别说二哥,都差不多。
队伍跑了起来,这些盘王军的瑶人虽然赤着脚,却跑得极快,速度也不逊于奔马。一口气跑出去十来里地,只呼吸粗重些,汗水流了不少,却依旧精神。
张用心中赞叹,又忍不住问:“杨兄弟一身惊天动地的武艺,本该有个好前程,将自己名字留在史册上的,就这么回南方是不是太可惜了?”
杨再兴不耐:“你管我?张用,凭地话多,再多口舌,老子就要将你扔下了。你只剩半条命了,还是先留点精神吧,天亮的时候应该能够将你送到你军老营。到时候,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分道扬镳,后会无期。”
听他的意思是要送自己回老营,话虽然说得难听,张用心中却是感激:“多谢杨兄弟,不过,有一句话我不知道该讲不该讲,就这一句,说完你若不听,我再不废话。”
杨再兴:“也罢,这一路走来也是无趣,你说,我听。”
张用:“杨兄弟,目前这荆楚的形势你也是知道的,群雄争霸。随州这边是几万流寇和泗州军对峙,安陆是王道思的根基,势在必守。而南面,李成的大军已至,参与江汉争夺。襄阳那边,女真主力已经出动。至于王道思,不管湖南打得怎么样,肯定会带兵回来的。如今,这里已经成为一片大战场,到处都是军队,杨兄弟你就算再勇猛,也不可能突破那么做关隘杀回南方去。说不好,你手下的兄弟都要丢在江汉了。”
杨再兴顿时色变:“休要恐吓,我可不是吓大的。”
不过,他喝了一声之后,面上全是担忧之色:“这可麻烦了。”
张用:“杨兄弟的人马实在太少,这么走也不是法子,不如与我合兵一处,也好壮大声威。”
见杨再兴脸色难看,张用忙补充一句,苦笑道:“你休要误会,我已经是个废人了,难不成你还担心我怀有别的心思,想要兼并你的部队?哎,却是小看张用了。若你我合兵一处,某就算是将所有兵马交给你又有何妨?我那边的情形你又不是不知道,兵不过千人,且士气低落,三餐不继。你这三百盘王军尽是悍卒,真到那个时候,谁吞并谁还不知道呢?你于我有救命之恩,我再有别的心思和畜生何异?我张用对天发誓,从现在开始,视杨再兴兄弟为亲生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若违此誓,叫天雷打到我头上,叫我张用灰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
杨再兴这才道:“好,张用大哥,我相信你,咱们以后就兄弟相称。你我合兵一处,在这乱成一团的江汉杀出一条生路吧!”
“杀出一条生?杀是杀不出来的。”张用苦笑:“各家势力极强,随便哪一家动动手指头,咱们就要被碾成齑粉。”
杨再兴有些焦躁:“杀又你又待怎地?”
“招安。”张用说。
“招安?”杨再兴眉头一耸,目光中全是疑惑。
“对招安,除了招安,你我再没有路可走了。”张用叹息一声:“杨兄弟放心,投降女真鞑子做汉奸的事情我是做不出来的。不如你我去光华镇和王慎的胜捷军统制吴宪法谈谈,看能不能受王道思招安。你放心好了,王道思打仗虽然凶狠,可对手下却是极好的。而且,泗州军中尽是西军老卒,而我又是东京宗爷爷麾下,大家系出同门,多少有些香火情分。”
杨再兴:“投王慎?”
张用点头:“对,投王慎。杨兄弟乃是忠良之后,武艺又是如此高强。王道思自起兵以来,战契丹,打女真,立下了赫赫战功,将来总有一天会北伐中原收复失地的,你若是随了他,肯定会将自己的名字载入史册。人生不过百年,男儿大丈夫若能将自己的声名传之后世,又是何等的荣耀。杨兄弟百年之后见了先人杨公,也能挺直腰杆认祖归宗,难不成兄弟你想一辈子被人称为蛮夷?”
见杨再兴沉默不语,张用继续劝道:“杨兄弟放心好了,就算要受王道思招安,咱们也会提出自己的条件的,不能太亏待麾下的弟兄们。首先,咱们要保持独立的建制,不接受王慎的改编;第二,部队需要马上得到泗州军的补给,兵员、粮草、军械都不能短了咱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