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这些眼神稚嫩的小道士,心中不免浮现一种沧桑之感。若不是误打误撞来了这个世界重活一遭,我此时也该是一枚奔三的妇女同志了,或许没找到工作回家乡浑浑噩噩度日,或许如愿以偿有幸被某家公司hr看中成了一名普通至极的小白领,整天在写字楼与建筑工地之间穿梭,拿着仅仅足够我一人衣食生计的微薄工资,蝇营狗苟,没有目标地忙忙碌碌。
可我现在站在这里。青云宗瑶琅道会的中心。迎接一份完全不同的命运。
我想我是感谢上天的。
我微微提起了唇角,这是我前十八年从未有过的轻松。
我根本不在乎我的对手是谁。我不在乎,这些小道士会选择谁作为对手,会留下谁成为我的对手。我此刻心中只有一份莫名却磅礴,席卷我整个心胸的荡气回肠,让我想起武则天登帝位之时,一个回身看见满目锦绣江山,忆起自己半生拼搏,城府心机,步步惊心,只余这份独属于自己的恢弘之感。
谁会懂?
我不需要谁懂。
会有人陪我度过这一生,但不会有人懂得我。我也不会让人懂我。能够读懂我的人,太过可怕,只能杀。
当然,我不是武皇,所以我只会敬而远之。
我想了这么多,事实上却只是一眨眼之间。只是,闭眼之前,我仍然是个与这些孩子同样稚嫩的五岁离家小女孩,睁眼之后,我已经成为了我心中的王。眼眶之中,满溢的是对这个世界的审视,以及一种咄咄逼人。
我不是有妄想症。我只是不信,这一刻有谁能胜我。
眼珠从眼角缓缓转了一圈转到眼尾,将所有人的神情收入眼中。这些人脸上有怕自己被取而代之的恐惧,有不知该如何选择的迷茫;有看似认真实则心不在焉的不耐,有仔细看着每一个场上人的毫不掩饰的锋利。还有……
如果说我现在对哪一个人的眼神最感兴趣,那就必须是尘梧了。
他的眼神……孤傲而不屑,仿佛凌驾于所有人之上……对了,即使是在向风麓回话之时,他的眼神也从未变过,微微上扬的下颚似乎生来就不懂得谦卑为何意。似乎……似乎他才是王……?
对上他的眼神,我心里突然没来由地一慌。可我此刻的骄傲不许我退缩,我合了一瞬眼眸,以掩饰其中闪过的慌乱。他看见我的眼,怔了一怔,眸中掠过一道光,然后晕开一种我说不出来的……渴望?
……
他懂了。
……
我的脑海里突然之间只剩下这一句话。
不寒而栗。
逃离。
他怎么会懂?!
……
不,他懂的不是我。他懂的,是武皇那一回眸的孤傲恢弘。
可他怎么会懂?他是谁?他到底是谁?
我的脑海不可抑止地被这个问题填满。
然后我看见他眼中的坚冰以我可见的速度融化,露出一种有些讶然又有些似乎是理所当然的欣喜。他甚至迈腿向我走了一步,然后仿若是突然意识到自己此时此刻的身份,僵硬地止住,又不着痕迹地收回。可他眼中的欣喜却没有消失,竟然渐渐沉淀成一抹柔色。
我不明白。
我只不过是……短暂地沉浸在了自己的一场臆想之中,他却像是发现了什么宝物一般惊喜。
……
他突然收回了视线,然后我看见他在一瞬之间用坚冰掩饰住眼底的所有情绪,极其小心翼翼而快速地扫了一眼东面看台上的某人,如同只要错一步就万劫不复。再转回视线时,他的神情完全没有了异色,也不再多看我一眼,仿佛刚才的一切是我的另一场臆想。
我顺着他刚才的视线往东面看台上看去。风麓神情严肃而专注,眼神锋利得似乎能看破一切。风虞看似正襟危坐专注认真,实则不耐无神。风衍倒是真的很专注,不过总透着一种过分的耿直。其他的师叔师叔祖也是各有姿态,不过在我眼中,大体都是呆滞.jpg。
那么,尘梧他,看的到底是谁?……
我头脑风暴了一下,没什么头绪,回过神来,别的小道士都已经配好对了,除了我以外只剩下一个面色不虞的小道士抱胸单独站着。我朝他点点头,他却是皱了皱眉头,转身便下场去了。
嘿我这暴脾气,这小孩儿就是欠揍吧?!
我心里暗下决心,一定要给这小子一个正儿八经的下马威,让他知道尊老爱幼为何物!
不知道该说是人品太好还是太不好,我的场次竟然排在最后。一方面,这种上台之前的焦灼很难受,但另一方面,按主角定律来说,主角总是要最后才出来压场子的。
我按捺住有些焦躁的心脏,乖乖坐在乙二队首排,伸着脑袋去看这些代表着青云宗未来希望的佼佼者用尚且稚嫩的拳脚过招。
到了甲乙两队这个阶层,对战双方已经完全可以将内力和剑招拳法融会贯通了,虽然可能还做不到收发自如,但至少看起来牵动人心得多,一招一式,稍有不慎,便有可能胜负立分。尤其是出自甲队的小道士——由于甲队五支人数加和在一起才抵得上其余三队一支,故而能够跻身甲队者,无一不是天资极优——即使身为甲队末十,与乙队首十之间的鸿沟仍不可谓不大。
所以即使乙队的小道士有多不甘心,一番长久的纠缠之下,还是输了。
下午又比了两场,也是无一人挑战成功。
晚间回了枯荣苑,正要睡时,发现床上有个核桃大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