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
“那个人。”
“他不是你爸爸吗?”
“我应该喊他爸爸吗?你觉得他配吗?
从我记事起,那个人没有一天不打我妈,小时候他连我也打,从上初中开始,我妈就送我去住校了,我才过上正常生活。
这些年我最大的愿望就是经济独立,跟我妈一块生活,让她过好日子。
可是没想到,我刚毕业,我妈就……”
“现在那个人终于死了,我可以这么说吗?”闫儒玉问道。
“是,终于死了。
我每天只盼着两件事,第一是我妈赶紧康复,第二是你们千万别抓住杀我爸的凶手,这样的凶手越多越好!”
这种愿望闫儒玉和吴错还是头一次听说,哪个遇害者家属不是哭天抹泪地要求严惩凶手,更何况王子文是王坚的儿子,就算为了自己的名声,也应该多少装出点悲痛的样子。
对父亲的厌恶,他已懒得掩饰。
闫儒玉道:“又或者,凶手就是你,这世界上最希望王坚死的,就是你吧?”
“希望是我吧,”王子文看了看病房内依旧昏迷的母亲,“等她病好了,能照顾自己了,我愿意被你们抓起来,去替凶手坐牢,那个凶手做了本该由我来完成的事儿,我不喜欢欠人情,替他坐牢,就算是还了人情吧。”
闫儒玉低头思忖,不再说话,吴错则继续问道:“最近你回过京北市吗?”
“没有。”
“没有?”吴错眯了一下眼睛,这是看穿对方谎言时的条件反射。
王子文也在观察着吴错的反应。
“哦,回来过,我差点忘了。”他又改口了。
“什么时候?”
“王坚被害的那天。”王子文还是不愿叫一声爸,而是直呼其名。
王子文继续道:“我妈被他从医院强行带回家——他不舍得花钱给我妈治伤。
那天我爸出去喝酒了,我妈偷偷给我打了一个电话。
这么多年了,她向来都是自己忍着,什么也不告诉我,直到那天,她在电话里压根没提自己受伤的事儿,说就是想我了,想跟我说说话。
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儿,她是个很内向的人,什么事儿都放自己心里,不怎么说话的,怎么这次……感觉跟留遗言似的。
挂了电话,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就慌慌张张赶回家了……”
“回家以后呢?”
“我看见我妈在床上躺着,她不让我看她的烫伤,说医院已经开了药膏,抹抹就好了,我……我就……”
“你以为不要紧,就没管她。”
“我……”王子文低下了头,“是。”
“可我真不知道她伤成这样了!我要是知道肯定得带她看病啊!”
“你什么时候从家走的?”
“第二天早上,挺早的我就走了。”
“挺早就走?你母亲重伤,你却急着走?”
“因为……因为有个工作面试,早上的,我必须赶回去。”
“工作?等等,你不是在做直播吗?”
“嗨,我以为直播能赚钱,网上不都说主播月入百万什么的,结果呢,根本不行,还是正儿八经找个工作吧。”
“面试哪家公司?”
“没面试上,公司名字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吴错皱起了眉头,他不相信一个心心念念想要母亲过上好日子的儿子,会在找工作时如此粗心大意。
显然,面试是他编造的。
总之,王子文在隐瞒着什么。
“这两天我家发生的事儿太多,我的脑子很乱,可能没帮到你们,抱歉。”王子文开始搪塞推脱。
“看来我们来的不是时候,走吧,老吴。”闫儒玉招呼道。
“还是谢谢两位,要不是你们,我妈可能就……”
闫儒玉没答话,吴错只摆了摆手,他不愿接受这种感谢,总觉得怪怪的。
“这个王子文肯定有问题,你有什么发现?”吴错问道。
“我们来梳理一下时间:
第一,5月2号晚上11点47分,王子文进入京北市范围;
第二,2个半小时后,也就是5月3号凌晨王坚遇害;
第三,值得注意的是,王子文声称王坚遇害时自己跟母亲在一起,并且那时候其母还没有昏迷,能够跟他交流;
第四,王子文的尸体是5月3号上午发现的,紧接着,当天中午12点半左右,120急救车将王子文的母亲送医。
就算王子文早上6点离家,够早的吧?距离我们发现她母亲也就6个小时。
注意,当时被咱们发现的时候,王子文母亲身上的腐肉已经长出了蝇蛆。
我从没想到,有一天我会觉得蛆可爱,因为在这个案件中,蝇蛆帮我们戳穿了王子文的谎言。
蝇蛆的生长阶段是法医判断死亡时间的重要依据,本案中王子文的母亲并未死亡,但我们可以借此推断其昏迷时间——因为一个有意识的人不会任凭自己身上长蛆。”
吴错赞同道:“没错,只有重伤昏迷的人才会生蝇蛆,而且还得身上有腐肉。”
闫儒玉点头,继续道:“我查了蝇蛆的生长时间。
在王子文的母亲昏迷一小时后,蝇会陆续在她身上的腐肉上产卵;
8~14小时,蛆出现;
4~5天,幼蛆长至1.2~1.5厘米,发育成熟,变为蛹;
1晚之后,蛹脱壳,变为幼蝇。
你还记得吗,咱们发现王子文母亲的时候,她身上的蝇蛆应该还不到1厘米,是幼蛆,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