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
虽还未到深冬,可因为下过几场小雪,北方的晚上还是干冷干冷的。
一出屋门,闫儒玉就打了个寒颤,缩起了脖子。
吴错在心里掂量着他这是要赶自己走了,便打定了主意,敌不动我不动,闫儒玉不说话他便也不主动开口。
“这件事,我好像劝不动你。”闫儒玉道。
这是他少有的冲吴错示弱,让吴错直接愣在了原地。
很快,吴错便坦然道:“既然知道,你就不用废话了。”
“万一你爸有危险呢?”
吴错刚刚放松下来的心骤然漏跳了一拍。
他果然已经知道了!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受过专业训练的缘故,吴错对自己的肢体语言很是克制——他笃信肢体语言是能暴露人内心想法的,所以他的小动作少到曾被闫儒玉拿“禁欲系”开玩笑。
此时,这个小动作已将他的诧异暴露无遗。
闫儒玉沉默了片刻,似是在给他时间消化信息。过了大约十秒钟,他继续道:“如果换做是我,如果死而复生的是我父亲,我才不要再追什么真凶,我只想好好待他,给他养老,让他后半生老有所依。”
吴错低头不说话。
“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不希望你继续掺和。
我羡慕你,羡慕得要死,但不嫉妒。我一起饿过肚子,一起被人欺负过,一起被骂过’没娘养的’,我说的,你应该信。”
吴错终于点了点头,“我信。”
“那你就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不想你掺和。万一……我是说万一,你或者吴叔叔出了一丁点闪失,我一定会后悔得要死。
我喜欢冒险,喜欢赌,可我只在十拿十稳的时候下注,这件事,我没有把握。”
吴错终于又简短地答了一句。
“我知道。”
接着两人便是沉默。
闫儒玉吸了两口冷气,觉得沿着气管往下,整个胸腔连着小半截肚子都开始发凉。
他伸手去吴错的口袋里摸了一把。他已不带烟了,吴错为了应酬,却还偶尔随身带着。
很幸运,这天他带着烟,可惜就剩最后一根了。
闫儒玉将烟点上,他已有至少两个月没抽过烟,第一口竟然有些辣嗓子。吴错也没制止他,反倒自己也接过来吸了一口。
他想到了闫儒玉小时候,那个坐在电脑前吊儿郎当吸着烟的少年。
第一次发现时,吴错是气急败坏的。
“什么时候开始的?!一天天的不学好!”他揪着那个瘦弱少年的耳朵,一把将他拎了起来。
少年口中大叫着,是真的被揪疼了。
吴错抬起拳头,这是他第一次真的想揍闫儒玉,他觉得这孩子已经脱离了控制,从他身上看到的尽是犯罪者的影子。
什么小时候偷针,长大了偷金……此类形容一下子重叠在眼前的少年身上,让青年吴错心慌头晕气短,就差倒地抽搐口吐白沫了。
闫儒玉只静静看着他。
看起来吴错今天的气没那么容易喘匀了,他便挑起嘴角一笑,道:“不好吗?”
他晃晃依然夹在手里的烟,“我觉得看起来挺拽的,能唬住一部分想欺负咱们的人也不错。”
他想装社会。
理由叫人不能不心软。
吴错不知该如何管他,揪住他耳朵的手松了松,最终只在他头上摩挲了两下,是教训?是默许?还是……
“哎,感动你就直说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呢?别等会儿又躲被窝里哭……”
感动?是有那么一点点。但很快就被他的毒舌泯灭。
北方干冷干冷的夜幕下,再想到往事,让吴错的心里暖和了一些。
他似乎一下子想通了什么,憋在心里的矛盾情绪一扫而光。
“你也是我的家人。”他突然道。
闫儒玉愣了一下。
“手心手背都是肉,我难道要为了一个家人可能出现的危险,而让另一个家人孤身涉险?”
他没等闫儒玉的回答,低声却很坚决地说道:“我怎么能那样?”
闫儒玉狠狠吸了最后一口,烟蒂几乎要被点着了,他此时的心情,大概和吴错当年抓住他吸烟时的心情一样。
差别在于,他嘴贱。
闫儒玉一挑嘴角,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我还真是受宠若惊,那我也告诉你一件事……”
闫儒玉上前一步,神神秘秘的样子。吴错见到,便也迎着他上前,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全然没注意到身后多出来个人。
“我要告诉你的是,我们本想把你弄晕了关起来,并且,现在维少就在你身后。”
吴错猛然一缩脖子,向斜前方跨出一步。
待他转身,维少那只刚刚抬起准备打向他脖子的手已经放了下来。
他看了一眼闫儒玉,“不带你这样的,计划里可没有你当众拆穿我。”
闫儒玉耸耸肩,“我改主意了。”
“你要带着他?”维少嫌弃地一指吴错,又满不在意道:“无所谓,你男人,你自己管好。”
说着,他溜溜达达准备回屋。
闫儒玉和吴错成天被明辉开玩笑,早已百毒不侵,此时更是面不改色。
闫儒玉冲维少的背影道:“彪爷又说什么没?”
“倒是说了一件事。”
“哦?”
“他提起了那段录音——就是你们听过的那段。”
“怎么说?”
“那段录音一直被我父亲锁在家里的保险柜里,很宝贝,可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