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吧,跟你家一起拆迁的人可没拿这么多钱。”
女人的目光又移了回来,“你问那个事儿啊,”她指了指闫儒玉手里的钱,“那事儿可不止这个价钱。”
闫儒玉干脆把钱包里零零整整的钱全抽了出来。
“不够我再给你取。”
若不是女人年纪太大又身有残疾,看到这一幕的人恐怕会认为双方在进行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
女人掂量了一下,那一把大约有个小一千,便开口道:“钱是我妈用命换来的。”
穷人果然没什么隐私,女人继续道:“当时的事,是我哥一手操办的,他联系的人……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不知她是真记不得了,还是想避重就轻。
闫儒玉并不气馁,引导道:“那请你想想,你母亲发生事故的当天,你都做了些什么,我记得当时你们都不在家的,只有老太太一个人。”
“那是晚上,我们原本不该去亲戚家过夜的,因为当时的拆迁真的是……你只要离家一小会儿,说不定一回来家就没了。
可是我哥说有老娘在家,不要紧的。我心里也不太有底,但那段时间实在憋屈太久了——每天几乎都有挖掘机和推土机堵在家门口,他们也不敢真的把人怎么样,但就是精神折磨,你懂吧?
我想出门去玩,再加上我哥撺掇,我们两家就去郊外看枫叶了。秋天,枫叶是红的,挺好看。
可是不知道为啥,看着满山的红,我心里突突直跳,眼皮也跟着跳,总觉得家里要出事。
刚到地方我就想回家了,我哥各种劝我,我才勉强留下。我哥那天玩心特别大,也难怪,他家有个小孩,玩起来不知道累,满山到处跑。
那天我们回家的时候天都黑了……对了,我想起来了,”女人仅剩的一只手在闫儒玉面前比划了一下,“那天他家小孩跑丢了,我们找孩子找了老半天,所以才回家晚了。”
闫儒玉心中颇感蹊跷,“丢了?孩子怎么丢的?”
“怎么丢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最后还是他爸把他找出来的。孩子躺在一个草窝子里,昏过去了,我们都吓坏了。”
闫儒玉上前凑了一步,目光热切起来,“您是说,是孩子的爸爸——您的哥哥第一找到孩子的?”
“是。”
“不是跟别人一起?”
“不是,我记得很清楚,那会儿根本就没有手机,我们分散在山上找孩子,慌了神,互相也没个照应。
我哥找到孩子以后,又抱着他漫山遍野地找我们。”
闫儒玉思忖片刻,问道:“那孩子走丢之前呢?他有没有……”闫儒玉调整了一下语调,隐藏起刻意强调的语气,“父子俩有没有独处过?”
女人皱眉思索着,目光是不是从闫儒玉手里的钱上扫过。
“好像……没有吧……”似乎是生怕“金主”不满意,她搜肠刮肚地补充道:“不过,最开始找不见孩子的时候,我们也没有太发愁,我们都习惯那孩子到处野了。
所以,我哥让我们在原地等着,他自己去找了。”
这说得过去,毕竟当年通讯不发达,大人们走散了也是麻烦。
“他找了一圈,没找到孩子,我们才慌慌张张分头去找的。”
闫儒玉又问道:“那找到以后孩子怎么说?他怎么会昏倒的?”
女人摇头,“孩子估计是吓傻了吧,问他也不知道说话。”
闫儒玉将钱塞进女人手里,女人死气沉沉的眼睛里终于有些些许光彩。
“您不介意附赠我几个问题吧?”
女人本就是个粗人,这下吃了定心丸,点了点头。
“您刚刚说跟人谈赔偿的事儿是您哥哥负责的?”
“是。”
“你总不至于一点都不知情吧?”
“不是我不知道,是他根本不让我管。”
“什么意思?”
“我哥当时态度很强硬,一分钱赔偿都不要,看他那架势……就是要让害死我们老娘的人偿命。
他这样其实让我听犯难的,老娘毕竟已经死了,给死人讨公道有什么用,还不如多要点钱,让活人过上好日子。
我就私下里见了来跟我们谈赔偿的人,想着把价钱抬高点,再回去劝我哥。”
“你是说,你见过曹耀华的人?”
“我……不知道那是谁。”
闫儒玉从手机上打开彪爷20年前的旧证件照片。
“您确认一下,是不是这个人。”
第一眼看到那照片时,王丽梅便觉得眼熟,可毕竟时隔久远,加之他与这人也不过就几面之缘,实在记不太清了。
她凑近了仔细看着照片,又闭了一会儿眼,像是在搜寻脑海深处的信息。
“是他。”女人道。
“您这么确定?”
“嗯,这人面相挺诚恳的,张口就许诺了我一百万,让我先跟我哥商量。
可是,也不知我哥从哪儿找的门道,他把我臭骂一顿,说是我见的这个人不过是个小喽啰,他找到什么高管了,人家答应赔两百万,到时候跟我对半分,到时候跟我平分,还嘱咐我千万别再去见这个人……
我一看有钱拿,还比我找到的多,就按他说的……”
闫儒玉打断她道:“你心里就没有一点怀疑?偏偏你哥叫你们出去玩的时候老母亲出了意外,出事没多久他就跟赔偿方的高管搭上话了,你就不觉得这中间有猫腻?”
女人不自然地后退了一小步,似乎要躲过闫儒玉逼视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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