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明兰院出来,一路沿着游廊,就到了庄皇后所在的千秋院。
今日下雨,游廊没有连接芜廊下,总会稍稍沾湿鞋边。
一行人入了千秋院被婆子引到西厢房,红巧给季云流换了双鞋,碧朱替她换过一件外衣,几人再出西厢房在芜廊下一路走到东花厅。
东花厅中,庄皇后坐在为首太师椅上,脚上是一双丹羽织成的宫履,上镶玉石珍珠,华美无比。
大昭信道,崇尚无所不容,自然无为,因此女子不裹足。
季云流目不斜视,低首进屋,眼见范围就是那双放在木几上的鞋子,她几步上前,屈膝跪地叩头:“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声音虽低,却不胆怯。
庄皇后坐在那里,没有动,眼睛看着伏地而跪的人,而后,笑如春风拂面:“你呀不必如此多礼,这不是在宫中,那些规矩咱们都不用去理会,起来罢。”
碧朱见到皇后示意,几步过来扶起季云流。
庄皇后见她礼节挑不出一丝错儿,笑容不变,招了招手:“过来坐这儿,陪我说说话儿,这趟来紫霞山的小娘子呀,各个如花一样,我看着各个都喜欢得紧,只恨没让七哥儿多两个你这般可人的妹妹承欢我膝下。”
碧朱听得这话心中一颤,指尖抖了抖,狠狠诧异了一下,不过,面上到底不敢流露出什么神色。
她扶着季六,轻轻抬眼瞟她一眼,想知她会如何反应,却见她眉目不动,深屈膝道了赐座的谢意,一步一步走向皇后所示意的位置坐下。
皇后娘娘口中这“七皇子妹妹”的几字一出来,就是不想季六娘子与七皇子有何男女情意了,若这人真有心凭借由这件事情嫁入皇家,听了这样的话儿定会有所反应,但是……她不仅目中清澈如井、面上波澜不惊,竟连整个人都是平静至极的。
这份心境,实属难得。
庄皇后流动的目光在季云流身上与低垂的面上扫过,见她气度与心境都远在自己意料之外,面上越发满意:“今早听说你喜爱吃杏花酥,我这儿的莲蓉酥也是别有一番味道,你尝尝看,若喜欢就让人给你带些回去。”
说到吃,庄皇后明显看见底下的这人儿快活了,明亮的眸子闪出热诚的光采:“谢谢皇后娘娘。”
“那莲蓉酥配上滇红,香酥适口,清爽不油腻,确实难得。”皇后见她喜爱这些,特意提了两样,“蒸栗粉糕也不错,不甜不腻,等下也让厨子做两盒给你尝尝看。”
季云流再次谢恩。
“不用多礼了,都与你说过这不是在宫中,在这里畅快放松些,莫要拘谨着,咱们只是说说家常话儿,又不是说什么正事。”皇后看她季云流时不时流出来闪亮亮眼睛,失声笑了笑。
倒是个天真烂漫的。
不过到底是十三岁少女,正青春年少,烂漫天真些,也难免。
季云流闪着亮亮的眸子,低眉顺眼道了声,是。
皇家人跟你说不要客气,那是她自认自个儿亲和,自己要相信了她在这里放肆造次,那就是真的傻!
她可不想在这里就万事大吉闭场谢幕、领盒饭去也!
再叙了几句糕点,庄皇后稍稍敛了笑容问道:“昨日七哥儿与你一道被那贼人掳下山,你们是如何脱险的?”
听得这话,季云流突然脸色白了白,静默了半响,而后,目光落在自己手上的帕子上,面上挂着一丝心有余悸:“昨日民女吓得有些晃神,连如何回来的都不记得,昨日之事,真是一点儿都记不得了。”说着,起身,朝着皇后深深屈膝,“还请娘娘恕罪。”
唉哟,骚年!有正经事你不跟我串通,竟然问个劳什子的我从哪里来!
难道要我现在告你老妈,昨天是我强亲了双手双脚都捆绑的你吗?!
这锅,我背不动啊!
庄皇后听她声音怯生生,连带手指都有些颤抖,知她确实被这事儿吓到了,轻叹一声:“这事儿倒真苦了你,莫怕,过去了,都过去了,七哥儿昨日说他等着曼陀罗的药性散去,趁着刺客松懈时才制止住那人,那时多亏你为他挡了两簪子,这才让他有机会杀了那刺客,这事儿,我得好好赏你。”
季云流站在那里,听着七皇子编出来的“真相”面上做出温良谦和惶恐模样,再次深屈膝:“民女愧不敢当,七殿下仁厚、品德高尚若尧舜再世,殿下相救民女才是大恩大德。”
谁不想听恭谦好话?
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庄皇后听到赞美自家儿子的金玉良言,展颜笑起来,笑盈盈道:“你也莫要推脱了,赏罚分明国之根本,这事儿确实要奖你的。”
季云流腼腆答应。
而后,庄皇后又问了一句她的事儿:“听说你之前在城外的京城中待了两年?”
季云流点首:“是呢,民女身子不济,长了些水痘,在庄子中静养了两年,让娘娘见笑了。”
庄皇后眉梢一挑,又缓缓落下。
一言中全然不提自己被季府薄待的事情,这样小小年纪有这样的通透顾大局,也是难得。
两人坐在那里闲闲聊着一些家常。
见了时辰不早,庄皇后让人备了步辇打算送她回明兰院。
季云流跪地道谢同时也拜别。
庄皇后听她要离别院回紫霞观的梅花院,动了动眉,到底点首同意了。
确实是个知进退的明白人,不会在此长久借住着,纠缠不休。
看着她盘中不自觉中吃得所剩无几的糕点,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