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督府优势在于有鼎仓这样一个半官方的缓冲机构,当各方都在急于打探匠户安置问题的时候,鼎仓很快做出了一些反应方案,还是采用官民合营的方式,兴建一批面向高端市场的工坊。
如此安排,也在沈哲子的原本规划。鼎仓和淮南,包括新收复的几州领土,即便不言法统和军事的归属,事实已经共同缔结成了一个规模颇大的经济体。
换言之面对各方的压力,都督府能够采用的方式已经不仅仅止于战争这一个手段,经济的对抗也已经升成为一个可选的战略。而构成这样的基础,有着几个基本条件。
第一,淮南拥有着此世规模最大、战斗力最强的职业军队,这让淮南拥有了足够的武力震慑。无论哪一方,在选择与淮南为敌之后,都必须要考虑战争是不是一个能够有效打击淮南的手段。当然最后的选择只会是战争,但有了这样一层顾忌,便不敢轻启战端。
第二那是淮南有着庞大的生产力和基础潜力,并且掌握着钱货输送的枢纽节点,有着非常强大的号召力,能够快速的集结和调配资源。
有了这样几个优势,淮南能够使用的经济手段那多了,高端产品的输出,低端产品的倾销,对外进行原材料和劳动力的掠夺与剥削,各种手段的施加便会造成一个金元压制的事实。
这当最明显的还是徐州,其实徐州综合实力完全不逊于淮南,甚至哪怕在去年原大会战之前,徐州都是不弱于淮南的局面。但之所以表现出来的一直不如淮南亮眼,其一个最大的缺陷在于资源没有得到有效的调控与配置。
两镇一直是互扶共进的关系,单在这种互惠的过程,淮南已经对徐州完成了程度极深的渗透与侵蚀,使得徐州的合作地位渐渐降低。再加郗鉴这个刺史日渐年迈,让徐州沦为淮南的附庸。
合肥事变后,江东朝廷虽然表面还在保持克制,但实际已经动摇到了江东民间向淮南输送财货的通道。
也是沈哲子本身便出身江东豪宗,并且十多年前便开始布局这些物货通道,所以还能有所维持。否则单凭这一点,已经值得沈哲子放弃原大片占领区,返回头去与江东朝廷硬干一仗了。这也是历史许多北伐尝试失败的原因之一。
最起码眼下为止,与江东对于战阵并不符合淮南的整体利益,绝对是亲者痛仇者快的鲁莽行为。所以借由这些北方的高端工匠人力,持续性的向江东输出奢侈货品,维系住物输通道,顺便也能将财富更有效的锁定在淮南。
奢侈品的输出,永远都是暴利行业。尤其对许多江东侨居异乡本凄苦,权斗失利则更落寞,他们对代表着原先进化的货品无疑会有着更大的渴求,以获取一些心理慰藉。
这也是淮南商品策略的一个调整,以前在技术不具备领先地位,所以从量、从取胜,顺便还要拉交、广等地的珍海货以获取竞争优势。如今河洛、原尽在掌握,反而江东侨人成了乡下穷亲戚,重点自然要有所偏移。
当然,这些奢侈品集群所面对不只是侨人,还有江东那些因商而富的豪宗们。富贵不着锦,则千金俱蒙尘。以前是带着你们发财,现在是引导你们消费,同样也是一种洄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