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看书>军事历史>汉祚高门>1125 千金途行

人是活在由自己所构架的意识之树的生物,换言之是非对错不必假于外求,欠钱不还,要么债主太混账,要么我确有不得已,只要能得自我安慰,便仍有活下去的勇气。

十恶不赦之人,在其自身逻辑认知之内,言行同样具有着正当性。

最起码在沈哲子自身看来,他内心从不以晋臣自居,所以也无所谓僭主。之所以不明显表露出来,只是因为当下没有必要。

兴男公主究竟何时意识到沈哲子这种心态,老实说连沈哲子都无从察觉。但毫无疑问,这娘子应该是经历了一番痛苦挣扎,最终还是选择了自家夫郎。

但即便是如此,大概她心里也长久积郁着一股不能言道的抑郁与愧疚,借由皇太后身死这一事件终于压抑不住而宣泄出来,因此便表现出加倍的悲伤与自责。

这种心结,外人很难以言行帮之化解开,全靠自己能不能看得开。沈哲子也不深论他的言行种种是否正确,只告诉公主她对于他们父子是极为重要的。

在经过一通痛哭发泄后,兴男公主积郁的情绪得到了释放,眉目之间也不再愁云惨淡。为了让公主得到充分的休息,沈哲子又命令队伍在梁郡暂留一日,不必急于赶路。

队伍行入梁郡住进了郡公府,民众们才知梁公驾临,不过倒也没有发生什么蜂拥来拜的情况,毕竟当下这状况不适合过分喧哗。至于那些从寿春一路追随来的时流乡宗,大概本身对于国丧兴趣也没有太大,只是想近第一时间打探江东朝廷最高权位的变动。

待到归于郡城府邸,安排公主休息之后,沈哲子才得暇去看一看小儿阿秀。这小儿前年十月里生人,到现在已经一岁半了,口偶或能吐露一些简单字节,尤其精力旺盛得很,身边常有二三十人围绕这小儿打转,摆的谱简直他老子还要大。

“阿、阿……”

这小子的确被养得皮实得很,虽然从寿春一路行来,但精神较之他母亲还要好得多,便连滚带爬从榻翻起身来,张大嘴指着自家父亲咿哇乱叫,兴奋得很,也不因长久不见而生疏。

瞧着这小子欢腾的模样,沈哲子心内也生出一股舔犊之情,前将之抱起摆在自己身逗弄片刻,这才望向侍立一侧神态颇有拘谨的瓜儿,温声道:“辛苦我家瓜儿了。”

这么多年过去,原本娇俏秀美的小侍女如今也成妩媚正当浓厚的成熟,只是在自家郎主面前那种谨小慎微的可怜姿态从未有改。此时听到郎主问候,那精美俏脸又未言先羞,连连摆手却说不出话来,半晌后才嗫嚅道:“阿翎娘子今次不能随行,心里悲楚得很……”

沈哲子听到这话,心内也生几分思念。过去一年的时间里,他也是忙里偷闲解决了一下私人问题,正式将二姝毕收,也是给她们一个交代。瓜儿自不必说,家生幼养门庭内,贴身侍奉以来便注定只能是沈哲子的人。

至于崔家娘子阿翎,沈哲子倒是觉得有些愧疚。这娘子生于北方、落难江东,日常言行也多有一股令人赏心悦目的飒爽英气,也没有太过庄重的礼节便被收纳入室,原本沈哲子是打算借由今次返回江东,再携之正式拜见目下仍在吴荣养的崔珲崔先生,补足礼节。

可是去年秋末,那娘子又有身讯,沈哲子又忙于徐州事务无暇作陪。如今将要分隔于大江南北,看来沈哲子第二个孩子的产期也要错过了。

为此沈哲子也是不乏愧疚,更觉人的精力实在有限,很难达于内外的完全和谐。他本不是一个热衷**享受之人,也实在没有什么心情再去自增儿女情长的烦扰,也不愿再多做什么薄情负美人的无聊事情。

“忙碌只在最近几年,待到今次江东事了,以后大概咱们一家要长留洛阳。瓜儿你这次归都,也将乡里家门亲戚都接入府里共聚一段时日,若是他们也愿跟随北那尽管跟,不必忧愁安家。”

沈哲子握住这从来到这世界便一路陪伴的小侍女,又温声吩咐道。

瓜儿仍是一副谨慎娇弱的样子,只是微微点头,并不多说什么。反倒是膝的小儿阿秀又哇哇叫闹起来,白藕一般肥嫩的四肢在父亲怀里不断的挥舞踢蹬,沈哲子便也抛开别的杂事,卧于榻与这小儿玩闹良久,算是难得悠闲。

讲到阿秀跟随南来,又要说到另一桩事那是这小儿乘坐车驾。这年代长途赶路,于chéng rén而言都是一种折磨,更不要说刚刚一岁多的小娃娃。这孩子又是大都督嫡长,所以南来各项准备都督府也都是安排的极尽周详。

旁的不说,单单车驾一项便是那于去年成立的神都坊下倾力打造。沈哲子在见到那辆车之后也不得不感慨匠心所聚,没有花不出去的钱。

这架马车主体构架便是淮南打造的新型四轮马车,四轮车结构较之两轮要复杂得多,而且适用地形不如两轮车广泛,但也自有其优点,大大释放了畜力、运载量也得到极大提升,在如今的豫州已经得到了推广和普及。

阿秀所乘坐的这辆马车,自然不同于那些寻常货车,最大的改动是采用了类似悬挂减震的结构,车厢与车架是彼此分离的,车架各种弓起的弹性材质以承载车厢的重量,淮南当下冶炼水平还不足炼制弹性如此优良的钢材,所以眼下还是用制作弓身的材料与工艺代替。

这自然不钢铁耐用,而且成本极高,尤其在路况不好的情况下,几乎每行百里便要更换。不过为了保证小公子行途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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