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中原同学,你有不同观点?”霍晓东嘻嘻笑问。“为什么说人心不古!”孙中原故意摆出恨铁不成钢的姿态。文徵明这样的身份,在一个仆从小童面前装逼是没有意义的。文徵明要是不这么干,只能把小童赶走,如此小童还得重新去找朱朗。找了之后,小童告诉朱朗这件事儿,朱朗脸皮再厚,估计也兜不住,不会卖画了。这个小童回去,空着手,绝对会被主人责骂。文徵明辛苦自己,方便他人,是明代书画界的雷锋。从各种史料来看,他确实是个很有德行的人,不像明代另一位大画家董其昌,毁名极多,还闹出个“民抄董宦”事件。霍晓东其实也是半开玩笑。随后,两人又对着画册聊了会儿,霍晓东最关注的就是瓷器压轴定窑盖罐能拍多少钱,这里面说好了,有他的一半嘛!出来的时候,办公室已经没人了,预展上午就都布置好了,下午各部门都早早下了班,等着明天去现场。霍晓东把现场的证件已经替孙中原领了,瓷器部的工作表也给了孙中原一份。两人正准备各回各家,孙中原却接到了老金的电话。老金自从在古玩市场认识了孙中原,上次又介绍蔡老师的西周玉琮赚了彩头,对孙中原特别上心。“孙先生,忙什么呢?”“老金啊,又要介绍卖主儿?”孙中原笑道。“这次是我收了好东西,第一个想到你了!”老金干笑,“不过这东西,我看不太明白。”孙中原道,“不会是别人不看好,才想到我吧?”“没有没有,收了之后,就有个老客户碰巧看过,不过他不喜欢铜器。”“铜器?什么东西?”“是一对镇纸,青狮白象。”“铜器还有青白两色?”“您净开玩笑,我这不是来个说法么,就是铜狮铜象,但是形象应该就是文殊普贤两位菩萨的坐骑。”孙中原想了想,这镇纸采用这个题材凑成一对,还真是不多见,“铜料纯么?紫铜?”“对,我看挺纯,底座还嵌了银丝。”孙中原一听这个,立即道,“那好,你在什么地方,我去看看!”“我在雄鹰山附近的东风旅馆里,我告诉您地址,您过来吧!”“旅馆市场啊,我听说过,行。”这旅馆市场,也算是南城雄鹰山古玩市场附近的一个特色。东山省很多古玩贩子,外地的,也都喜欢跑到南城来做买卖,省会嘛。不过,有时候带着东西来了,一个周末不一定都卖出去,但是地摊不是周末不准摆,这些人又没店面。同时,很多人都是下乡拉货的,如果没有什么好货源,回老家也没事儿,于是就会在附近小旅馆里住下。久而久之,有些老玩家有时候就会到这些小旅馆里看东西买东西,渐渐地带动了很多玩家也这么干。后来,有的卖家占不上好的地摊位置,干脆就直接住到小旅馆里,等着玩家上门。这里面,最出名也是古玩贩子最集中的,就是东风旅馆。这个东风旅馆,房间是地下室,便宜。而且,东风旅馆有两条长走廊,没事儿的时候,卖家的房门都开着,来这里的买家,沿着走廊,往开着的门儿里一看,谁摆着古玩,进去看就行。老金这两天就在东风旅馆住着,其实他家在南城郊县,回去不远。不过前几天他和一个外地的相好在一起腻歪了几天,如今这相好的走了,预交房费还差两天才到期。几十块钱,他没退。一来是不太想回家,二来,正趁机可以在这里看看别家的货,没事儿和这些拉乡的人扯扯淡,也挺爽。这对青狮白象的铜镇纸,就是一个拉乡的带来的。那人是主做木器的,不是太懂铜器,这是无意中收来的。而且,前天他听说老家有事儿,着急赶回去。老金,是两千块钱收来的。这一对镇纸有包浆,又是紫铜,两千买了着实不贵。当然了,老金收的低,却想多赚。孙中原来,霍晓东也认识老金,跟着一起来了。老金把他俩请进房间,关上门,从床底下拖出一个编织袋,拿出一个鞋盒子,将两团包裹着报纸的东西拿了出来。扒掉报纸,确实是一对铜镇纸,一狮一象。体积不大,高十厘米左右,长十几厘米,下面连铸方形底座。入手沉重,应当是实心。不说别的,光看这铜质,孙中原就被吸引住了。铜的冶炼在华夏历史很久远,古玩里,青铜,黄铜,紫铜(红铜,纯铜)都有。要说最好的,恐怕要属制作宣德炉的风磨铜。明宣德时期,用暹罗(泰国)进贡的铜,经过十几道工序的冶炼,最后成就的风磨铜,华夏历史上铜之巅峰。这一对镇纸,铜质精绝,包浆凝厚。这铜色,比不了宣德炉,因为宣德炉的风磨铜据说还加入了黄金。但是,却有一种清逸悠远的感觉,青狮白象的造型,也是端庄大气,看来,的确是按照文殊普贤两位菩萨的坐骑来的。这对铜镇纸是铸造的,但是细节却毫不含糊,狮子的尾毛,象鼻的褶皱,都是细致入微,活灵活现。同时,在两镇纸的底座上,都镶嵌了银丝,具体说是银丝成字。青狮底座上是:圆慧老叟。白象底座上是:庄严净石。这个银丝要镶嵌到铜质上,先得挑槽,而后嵌银,要做到平整光滑,很不容易。这个银丝八字,镶嵌的如同一体,堪称完美。这个银丝已经氧化变色了,不过也恰好透出一种古朴。高手!绝对的高手!孙中原一边暗叹,一边问老金,“你有什么地方看不明白呢?”老金道,“我看不明白为什么没有落款。”这一对铜镇纸,绝非一般人的手笔,而且还是文房里的东西,按说要是有点儿名气的人,应该是会落款儿的。当然了,落款没有就是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