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于花瑞手中的奏折上。
这已经不再是一件立功的筹码,它成了一副闸刀,决定了今晚罪落哪方。
霍南君脑中一直急转。她冷静的分析着事态。
现在最糟糕的情况,就是二皇子故意为之,并以此作局。如果他的策论与自己的奏折一模一样。那她如何自证清白?
霍南君留意着杨子诀的神色。
只见在花瑞去取策论时,杨子诀也在沉思。不过由始至终,他似乎对眼前的事,也很意外。
他与霍南君对视,两道视线在空气中碰撞、交融。但同样复杂难明。
好像……他也搞不清状况。
霍南君心生怀疑,难道……不是他设的局?
那这样,就更奇怪了!
如果不是他故意为之,为什么他会知道自己的文章内容?又恰恰赶在自己之前上呈皇上?
世上哪有这么凑巧的事。
朝臣们议论纷纷,各皇室宗亲神色各异。
皇帝没有多问什么,他端着酒杯,缓缓的品着。深沉的视线流转在各方之间。
“皇上。”花瑞将策论恭敬献上。
皇帝看了一眼策论,却没有打开。
杨子雍紧张的看着那章奏疏,一时连咳嗽都忘了。
皇帝喝着酒,道:“给子诀拿去,让他也当众念念。”
杨子诀颔首:“是,父皇。”
事态到底会如何发展,终究要在两章奏折,作个对比后才知道。
众人都凝神静听。一时间,大殿里极其安静,落针可闻。
杨子诀打开策论,开始道:“臣窃惟事势,进言者皆曰天下已安已治矣,臣独以为未也。曰安且治者,非愚则谀……”
“一则当断豪族熂山封水,保为家利……”
“二则当统一侨户,安治流民……”
“三则当设立御史中丞专道制……”
“四则当改革刑律……”
霍南君听得认真,她这会算是听明白了。二皇子的这篇策论,与自己的折子是殊途同归。
并非一模一样,词句写法不同。但要命的是,所述的内容和举措却是一致。
所谓换汤不换药,就是这番形容了。
就算文辞不一样,但核心部分相差无二,这样反倒显得更加别有用心。
真是愈加麻烦了!
“五则,官吏选用,彻底废除乡里评议,颁唯才是举令……”
“六则,创立典签官,加强地方控制……”
听到最后两条,霍南君神色又是一变。霍元恭捋着胡子!
这两条与自己所写不同。但这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因为这两条,关系到人才选用和地方州制,是霍家真正维护自身利益的核心!
而二皇子,是全然给驳了!提出了完全相悖的措施。
简单的说,他是采纳了大家都有利的举措,反对了对豪族有利的举措。
这不是单纯的抄袭,这是有目的性、有针对性!
所以现在,她不仅仍洗不掉盗用嫌疑。而且还得面临霍家利益被反过来扼制的危机。
这简直是雪上加霜。
杨子诀念罢全文,皇帝意味深长的问:“众卿以为,这篇文章如何?”
殿中一时无人敢答话。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没人说得清楚。
杨子诀沉思了半晌,上前跪奏道:“父皇,此事太过巧合。儿臣的策论,只与四弟和中书舍人戴大人商讨过,不曾假借他人。当然,太子殿下的折子,儿臣也从未看过。至于为什么内容一样,恐怕会有误会……”
霍元恭若有所思。
皇帝道:“先不急。《上武圣言事书》不是还没听完吗?南君,你接着刚才的念。”
霍南君安定一下心神。她只能接下去道:“其五,官吏选用,以九品官人法替以旧制……”
“其六,……”
“其七……”
两份奏疏念完后,各方臣子的表情十分精彩。
若说这两份折子不是事前互通,那是谁也不信的。
二者相同亦相悖,相符亦相杀。
杨子诀也怔了一会儿。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便不会轻易收场了。
“嗯,皇后说得不错。中秋的确是个收获之节。这两份折子可是举足轻重的大礼啊。”皇帝这儿换了个姿势坐着,笑道:“都说说吧,这两篇文章,哪一篇更胜一筹啊。”
众臣面面相觑。
见还是无人应话,皇帝点向义王:“义王,你觉得呢?”
义王搓着手,为难的看向殿中,考虑了半天才说:“皇兄,臣弟以为,单看文章来说,这两篇词句精彩,妙语连珠,分不出高下呐。”
皇帝道:“所以……朕该一起封赏?”
此言一出,不少人变了脸色。首当其冲的便是杨子雍。他冷汗直下,感受到此刻来自父皇的巨大质疑。皇帝深幽的双眸压得他几近窒息。
皇帝声音含着严肃,他陡然一拍桌面,连带着桌上的酒杯弹跳起来:“这些举措到底是谁提的?谁在欺君谄主?还不给朕如实招来。”
圣威迸发,霍南君、二皇子等人一干跪下。
杨子雍更是吓得坐到腿上,此情此景他百口莫辩。他平日里便畏惧父皇,眼下见龙颜震怒,更是心生骇然。
他心底一慌,赶紧跪道:“父皇息怒。此事儿臣当真不知情,《上武圣言事书》是南君写的,只在最后已经编纂完成后,儿臣加了印而已。”
杨子雍哆哆嗦嗦,说得太急又咳嗽起来。
皇后脸色一沉,霍元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