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仙佛略微沉默一小会儿,才抬起头说道:“叶姑娘说的是十二年前的‘杀龙案’吧?”
叶襄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目视前方不言不语。
顾仙佛轻轻叹一口气,揉了揉额头说道:“当年的杀龙案,不得不说,是自大乾立国以来,所有刺客中,刺王杀驾最接近成功的一次,听我父说,那名天字下品的刺客甚至已经接近了陛下五步之内,若是我父反应再稍微慢一点点,那大乾就得易主了。那件杀龙案,让陛下刚刚建立的虎贲十去其九,龙骑更是只剩寥寥数人,回京以后陛下震怒,也是情理之中。只是不合情理的是,陛下杀的人,太多了。”
叶襄转头看着顾仙佛,满面讥讽:“你现在和我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再给我重申一遍成者王侯败者贼的道理?然后告诉我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要愉快的生活下去?”
说到最后,叶襄自己也笑了,笑得一双眼睛都眯了起来。
顾仙佛摇摇头,跟着叶襄笑了笑,慢斯条理道:“当然不是,顾某没这么无聊,刚才顾某回忆了下,十二年前参加杀龙案的主犯基本落网被我父……筑了京观,只有寥寥小鱼小虾在逃,可惜想了三四遍,顾某依旧没有想出,到底是哪一名刺客,会有叶姑娘这么天资纵横的女儿。”
叶襄哈哈大笑,拍了拍顾仙佛肩膀,一字一顿重复道:“哪一名刺客?哈哈哈,顾仙佛,你是真会讲玩笑话啊。我父,乃当年泊榭郡郡丞,被誉为‘书法绝代’的叶无量,只因为我父生前曾与刺客中的两名书生饮酒赋诗邀请他们在家小住几天,就被顾淮不分青红皂白打成刺客卧底,被筑成了高高的京观最上面的那具尸体。顾仙佛,你说,我父是不是死得冤枉?顾淮,是不是草菅人命,是不是该死?”
顾仙佛苦笑,慢慢解释道:“当时的杀龙案,造成的恶劣影响实在是太大,一是为了安定天下民心震慑暗中窥探的宵小之辈,二是陛下下令严查到底,所以我父只能抱着宁错杀不放过的手段来搜捕刺客。当年乾国刚刚立国五年,可以说是建立在刀刃之上的国家,看似风光,但掀开繁花似锦的外衣,里面全是鼠患与疮孔,所以,为了乾国能顺利走下去,只能采取那样的措施了。”
“宁错杀不放过?真是好大的威风!”叶襄看了顾仙佛一眼,不屑撇撇嘴,笑盈盈说道:“听你这个意思,是说我父亲还是为了大乾的基业牺牲的了?那大乾这间广厦的地基里,是不是有我父亲的一块尸骨啊?照你这么说,我是不是还都对长安的官老爷们,感恩戴德啊?”
顾仙佛摇头苦笑,见了叶襄以后他摇头的次数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繁了。
叶襄抬头望天,长出一口气,慢悠悠说道:“等着吧顾仙佛,我知道我杀不了你,在风雷山上,老祖就是神,他们那些下人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不触及老祖底线没事儿,但若是触及了老祖底线,我恐怕还没挥刀,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我得活着,不仅为自己活着,还得背着我爹的那一份活下去。顾仙佛,你等着吧,等我真有实力杀进长安的那一天,如果顾淮还活着,我就斩了顾淮,砍下他的头颅为我父祭奠;如果顾淮死了,我就把你五马分尸;如果你也死了,我就把你儿子、孙子千刀万剐,总有一天,我一定会去问候你顾家。”
叶襄以一种极其平静的姿态说出了最恶毒的威胁,但顾仙佛知道,这句话的每一个字,都是她发自内心,发自骨子里的。
叶襄突然站起身,枝丫颤抖吓得顾仙佛一哆嗦,下意识地抱住身下树干,这离地七八丈的距离,摔下去运气好的话死是死不了,但是伤或残是一定的。
叶襄转头,居高临下地望了顾仙佛一眼,看着顾仙佛毫无气度的怂样嘴角勾勒出一丝笑意不过转瞬即逝,她面无表情,平静诉说道:“你是不是心中很疑惑老祖为何对你一介废人如此看重?为何千方百计不惜耗费精元把你弄到山上?昨夜饮酒之时一直没有问出口心里很憋得慌吧?哈哈,我就不告诉你,你就心惊胆战去吧!”
说着,叶襄脚尖轻点,整个人如一只幼小的苍鹰一般直直飞扑而下,衣衫和秀发被山风吹得向后飘起,双臂张开如鹰翼。
顾仙佛顾不得欣赏这一抹别有韵味的风景,一边抱着树枝不撒手一边扯着嗓子嚎道:“叶女侠,你得把我弄下去啊,这么高的树枝摔下去,我非死即伤啊,你把我弄上来就想对我始乱终弃吗?叶女侠,叶巨侠,做人要厚道啊!”
叶襄落地,双腿微微一曲卸掉冲力,然后整个人头也不回地便朝前走去。
英姿飒爽的叶襄。
欲哭无泪的顾仙佛。
不过幸好有句话叫做天无绝人之路。
正当顾仙佛想冒险挪动到树干旁顺着树干滑下去的时候,视野里又出现一个黑衣女子。
女子二十三四的年纪,一身黑色衣衫,脸上黑纱敷面,身材婀娜,走起路来腰肢扭动得韵味十足,腰间配一黑色剑鞘秀丽长剑,虽说鼻子一下都被黑纱覆盖,但是顾仙佛一看她露在外面的雪白肌肤与那一双秀气且黑白分明的秋水长眸,顾仙佛便敢肯定这是一美人胚子。
不过让顾仙佛止住冒险的并非是这女子的美貌,虽说顾仙佛在长安之中不是以好女色而闻名,但好歹也是堂堂顾相之子,长安城最大的纨绔,见过的绝色女子肯定不会少。
真正让顾仙佛感兴趣的,是这黑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