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伟业对于花雪如何编撰《农书》还是很有兴趣的。
他在翰林院待了六年,也见过别人如何编撰书籍,哪个不是冥思苦想,仔细斟酌?哪有花雪这样提笔就写的?
而且花雪之前让他把资料整理出书目,他便把资料大体扫了一下,除了十万字的手稿本身以外,那些参考资料才是大部头。一部分是前人相关的论述著作,更多的则是抄录的史料,乡志等记载的水文,水利实况。
正常人遇到问题查资料的时候,如果没有足够权威的百科全书,通常都得翻阅复数个资料,相互对比参照,才能解决问题。
可花雪编撰的时候从来不翻检资料,从中查找需要的内容,而是直接拿来翻到某页就抄。这就让吴伟业尤其看不懂了。
不懂就问:“花先生,我看你从来不需要翻找,直接把书拿过来翻页,就能直接翻到需要用的内容,这是怎么做到的?”
花雪一愣,这问题还真不好解释啊!花雪总不能说是系统告诉他,他要抄的内容在哪本书哪一页吧?
低头一看,花雪庆幸,好在吴伟业这个问题问得早,自己还写得少,这个问题还好解答:“这倒不是。只是因为目前用到的几本书我都是读过的,拿来翻开只是为了验证自己的记忆,防止出错。”
吴伟业点点头,这倒是说的通,而且也只有这样才说得通。
满足了好奇心,吴伟业就觉得自己怎么说也是花雪编书的副手了,不能无所事事啊,就又问:“花先生好记性。不知接下来我应该做什么呢?”
花雪还在心里想着以后难道还要假模假样的翻几本书找资料补充吗?听吴伟业一问,眼前一亮:“吴大人过奖了。谁不知道吴大人你才是出了名的记性好?说来确实有事情需要吴大人帮忙。这里面的一些资料是我没有看过的,对其中内容不是很了解。还需要吴大人细读一遍,对其大致内容有个印象。届时我需要什么种类的资料,会直接找吴大人你,询问哪里有相关或者类似的内容。”随即花雪指着吴伟业整理好的书目中的一部分,告诉吴伟业哪些是需要他看的。
“咦?难道花先生不需要把所有资料看一遍吗?会不会造成疏漏啊?”
“这其中的论述类的书目我都看过了。重要的史料记载心中也都有数。我指给吴大人你的都是一些地域性的水文细节记录,或者是大量重复的内容。吴大人正好还可以以此验证一下是否有记录的实例,与我编撰后的内容矛盾。”
吴伟业一想也是,花雪能够发现雨水形成的原因,预测到天灾的爆发,知识之渊博,简直难以想象。也不知道研究过多少与天文地理水文水利相关的内容。陈子龙送来的这些资料想来陈子龙他自己也看过,但以他的才华,也远没有花雪的学识。由此可以大致判断花雪比他多研读了多少类书。
吴伟业心中叹服,对于花雪要求的工作欣然应允。与他而言,读书可不是什么辛苦差事,家常便饭而已。
花雪和吴伟业辛苦编书,梨园的陈柳二人也没有闲着。
自董白离开以后,班主便到给董母白氏安排的卧房里陪闺蜜去了。
留下陈沅和柳如是并小丫环在共同进步。
陈沅能够识得戏文词曲,读得了话本传奇,基础的识字问题自然不用再深造,《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这三关是已经过了的。
但是也仅只于此了。
她的识记能力出众,毕竟多年被唱词练出来的,但是创作能力就差得远了。
无论是诗词还是文章,白话写个信是做得到的,但是骈体押韵什么的,就只能靠引用了。
柳如是询问陈沅接下来学习的目标和方向,通常根据目的的不同,接下来学的内容也不一样。
为考科举自然要攻读经义,四书五经是必修课,朱熹王阳明是限选。
想学诗词骈文,自然该学对韵。这个时候李渔才刚刚考过童子试两年,还在为后年乡试努力攻读经义中,自然还没有写《笠翁对韵》:“天对地,雨对风。大陆对长空”。这个时候人们用的对韵教材是司守谦撰写的《训蒙骈句》:“天转北,日升东。东风淡淡,晓日蒙蒙”。
欲学书法,上有王羲之的《书论》,下有苏东坡的《论书》,皆是名篇。要学绘画,还有顾恺之的《论画》,也是应有之义。
这些都不学,学学历史也是好的,二十三史柳如是虽然记不住,但要找很容易。《战国策》和《资治通鉴》之类的书,她相信花雪也绝对弄得到。
以上这些,便是柳如是给陈沅列出来的选择,如果陈沅有别的偏好,比方说琴棋之类的,柳如是表示这些她不见得就比陈沅强,棋还好说,琴应该是陈沅的专业范围才对。
至于正常高门大户教女儿的《列女传》《女诫》之流,柳如是自己对此都不屑一顾。何况她看花雪和陈沅之间的相处状况,觉得相比之下,让花雪自己编一个《列男传》《男诫》什么的,可行性可能还更大一点。
陈沅本来对历史最感兴趣,这是常年唱戏,读话本培养出来的爱好。但是她觉得关于历史的水平,柳如是显然是不能跟花雪比的,这部分还是让花雪教她比较靠谱。
花雪本来跟她说向柳如是学习的主要方向是写文章,但这几天先是董白,再是柳如是,都在她面前炫了一把诗词的技,这让陈沅很是羡慕。
陈沅觉得诗词字少,文章字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