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完我看完消息,沉思良久,这才缓缓道:“这么说来,苏州肯定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那第一封八百里加急里面肯定还有媚上以外的内容。否则一篇媚上的奏章,不可能动用八百里加急通报。这太儿戏了。甚至那媚上的内容,很有可能只是幌子。朝廷接到八百里加急,总要让人知道是什么事情吧?真实的消息太过机密,便假托媚上之词,这主意倒是很高明。”
顿了顿,宁完我冲范永斗道:“苏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此隐秘,这还要劳烦范兄多多打探。”
范永斗点头表示了解,却诉苦道:“苏州大事小情,难以计数,已经知道的消息里,依照常理判断,绝没有值得大动干戈的。想来既然是隐秘之事,消息肯定被封锁了,打探不易,还得时间,而我们现在急的也恰恰是时间。另外,怕就怕还有一种另一种可能。那就是,那事情我们已经得到消息了,但是因为缺乏某些关键信息,我们没有办法判断出其重要性。若是这样的话,恐怕再多打探,也是白费力气。”
宁完我自然明白其中难处,摆摆手道:“这倒是无妨。范兄尽力就是。我自此前来,说到底还是为了崇祯,其余事情,皆是顺带。能够打探到消息自然最好,不能的话也不影响我们行动。”
“说到崇祯,我们也是尽力了。但内阁几人,都是老狐狸。干实事或许不行,勾心斗角却是拿手好戏。我们的人从他们身上,根本套不出口风。宫内更是铁桶一般,锦衣卫将所有能接触到寝宫的上下人等,都牢牢监视起来。根本没有外人接触的机会。我手底下的伙计,又不是舍命的死士,这消息实在打探不出来。”
“宫内采买混不进去人?搭不上话?御医和御厨难道不出宫回家?”
“所有交易,都是锦衣卫中间过手转达,两边并无直接交流的机会,既混不进去人,也搭不上话。御医全被扣下了,御厨那边倒是一切如常,可就是因为一切如常,不就相当于没有消息吗?”
“还真是严防死守。看来崇祯出问题是确凿无疑了。”宁完我分析道,“如今看来,有两种可能。”
范永斗一副静听高论的模样。
“第一种可能。苏州的事情,可能关系到国家根本,又没有什么危险,崇祯坐不住了,亲自跑到苏州去了。”
“崇祯儿子才几岁?他就敢这么离开京城?”
“儿子大了可能他才更不放心吧?”
范永斗一愣,倒也是。儿子大了就会有野心,当然更不放心。
“这么说来,苏州来的第二封八百里加急,不是报告给崇祯,反而是传消息来的?”
“不排除这种可能。”
“那第二种可能呢?”
“自然是崇祯被苏州来的消息刺激的一病不起。而这个消息更大的可能是那种与皇家有关的私事,内阁无权处置的。也因此在苏州并没有闹得沸沸扬扬,我们才探查不到。所以崇祯一倒,没人回复苏州那边该怎么办,苏州得不到消息,又来了第二封加急。”
“哪种可能更大一点儿?”
“不好说。我内心里本来是觉得崇祯离京的可能性更大一点,毕竟他还年轻力壮,毫无预兆病倒不合常理。但是你这一说崇祯接到消息后被刺激的精神焕发,这反而给我一种他受了刺激,合该病倒的感觉。毕竟,据说崇祯一直以来常年三更眠五更起,铁打的人也有可能被拖垮吧?再一受到刺激,病倒的可能性反而更大了。”
“宁兄才智,真是令永斗佩服,如此短时间,就从中分析出这么多。”
“范兄过誉了,当务之急,还是探查更多消息,以准确判断出形势,从而进行应对。”
“可有侧重?宁兄尽管吩咐。”
“崇祯若是真的去了苏州,哪怕在苏州什么也不做,来回起码得近一个月。他总不能日夜兼程,马不停蹄吧?这样一来我们就有了足够的时间,不需要着急。”
范永斗笑笑:“也是。就算崇祯愿意马不停蹄,保护他的锦衣卫也绝不敢让他那样做。哪个送八百里加急的士兵,到达后不得休息个把月?崇祯要是敢来回这么作,基本上和另一种可能没什么区别了,估计等他回来也就剩一口气了。”
“所以现在的关键是怎样确定或者排除他是不是在宫里。”
范永斗笑容变苦:“这个我真没有办法。”
宁完我想了一会儿,问道:“你说崇祯如果为了私事,会不会离开京城?”
范永斗一愣随即否定到:“不会。崇祯虽然无能,但极其理智,私欲甚少,绝不会因私废公。”
“那么说明,如果他离京了,必然是因为公事。既然如此,以崇祯的无能,不带几个文臣,能处理好公务吗?”
范永斗秒懂:“宁兄是说要查一查哪些京官不在京城,如果失踪的日期与崇祯吻合,基本上就说明崇祯离京了?”
“不止是京官。有没有那时候离京赴任的?类似的也很可疑。”
范永斗闻言有些犯难:“宁兄有所不知。今年正值会试之期,新科的三榜进士,除了一甲的三人惯例翰林院任职外。其余的陆续皆是在这个月选官赴任。也因此,这个月离京赴任的官员实在是太多。”
宁完我明白大明官场的套路,也便明白了其中的难处。官职那么多,有上任的,自然有离任的。每三年逢会试之年的考评,调任的官员皆如过江之鲫。而只要离开了京城,天高任鸟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