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虽然这么说,但群臣不能真的不劝。
无论是作为臣子为了君主安全考虑的本分,还是目前江山一片混乱的景象不宜被君主亲见这样的理由,都迫使他们不得不尽全力阻止崇祯南下。
无论是本来就是忠臣的杨嗣昌,还是其实是假装的忠臣的温体仁,更别说一片丹心忠诚古板的孔贞运,就连本来在群臣讨论时不应该发言的曹化淳都站出来反对了。
以曹化淳的身体状况,基本没办法星夜前往苏州,但不跟着崇祯,他又怎么放心的下?虽说崇祯如果真的亲自去,肯定不会真的不眠不休换马不换人,把皇帝累出问题,无论是谁都付不起这个责任。但即便中途有休息,长途跋涉对四十八岁,已经人过中年的曹化淳来说还是有些承受不住。他在崇祯即位以前,为了保护当时还是信王的崇祯,受过伤,后来又因为被魏忠贤针对,伤势没有能及时调养,落下了病根,近年来身体一直不怎么好,所以很多时候甚至不能伴驾,需要王承恩顶班。
群臣虽然都苦口婆心的劝,但崇祯是多死心眼一个人啊,只要做出了判断,就“磐石无转移”。要不然当年怎么会一意孤行杀袁崇焕,又怎么会还是一意孤行重用温体仁?温体仁是实打实魏忠贤党羽,只因为他揭发了钱谦益科举舞弊,而当时朝廷几乎所有人都为钱谦益说话,导致崇祯在见到钱谦益舞弊的实证之后,就对温体仁深信不疑。转过年之后,群臣弹劾温体仁,尽管事实俱在,但温体仁只是让崇祯回忆了一下钱谦益,崇祯就对“群臣结党营私,围攻温体仁,公报私仇”这个推论深信不疑了,所以无论重人怎么告发,崇祯只会觉得告发者是钱谦益党羽,而不会怀疑温体仁。在本来的历史上,如果不是温体仁贪心不足,想要告倒崇祯绝对信任的曹化淳,也不会被崇祯怀疑。
崇祯铁了心要去苏州,众人也没办法,只能先用拖字诀,看看有没有转机。
于是曹化淳提醒道:“陛下,您要户部和翰林院准备的资料今晚才能到位,您看是先派人前往苏州,还是等晚上查阅资料之后,准备好再去?而且陛下您如果亲自去的话,除了内臣与侍卫,也至少还得带一个博闻强识的外官一起,否则就是问人家,咱们也不知道人家说的对不对,到时候回到京城,再有人反驳,来回去问得不偿失。”
崇祯一听也是,不先看看资料,去了也不知道跟人家说什么,不带一个博闻强识的外官,自己和内侍、护卫,哪里听的懂人家说的对不对?崇祯自己即便再自信,也不会觉得自己在学问上会比那些十年寒窗的进士强,否则科举岂不儿戏。
“等到晚上查过资料,明天一早启程。至于同去的人选,大伴你坐镇京城,不能动。”
曹化淳心知崇祯是体恤他身体,他一个太监,有什么坐镇京城的。
“就让王伴伴跟朕去,侍卫你安排好,不要太多,去六个人。至于外官,你们有什么建议?”
曹化淳领命去安排护卫人手了,王承恩上前几步伺候着,几个外臣心中思虑着人选,一时陷入沉默。
温体仁毕竟心中有些准备,首先说话:“陛下觉得四年会元、榜眼、翰林院编修吴伟业如何?”
吴伟业就是吴梅村,梅村是号,伟业是名。吴伟业是崇祯四年会试会元,本来殿试的状元以他的才华,毫无问题,他发挥也很正常,甚至本来已经取他为状元了。但同届考生陈于泰是主考官周延儒姻亲,周延儒私心点了陈于泰为状元,将吴伟业降为榜眼。这个时候有人说周延儒点陈于泰状元是出于私心,可能是为了撇清关系,吴伟业会试殿试连捷就被拿出来挡枪,说他中会元是舞弊。还是崇祯亲自看过卷子,给了“正大博雅,足式诡靡”的评价,才平息了物议。所以吴伟业对崇祯感激涕零,崇祯对吴伟业的才华也印象很深。
周延儒虽然是主考官,应当是吴伟业座师,但出了这种事情,二人之间隔阂甚深。温体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肯定以为吴伟业对周延儒恨之入骨,而周延儒是被温体仁排挤倒的,所以温体仁觉得可以拉拢一下敌人的敌人吴伟业。
崇祯点点头,他对吴伟业的才华是很赞赏的,不过吴伟业对于实务是不是了解,崇祯心里没谱,所以崇祯没有表态,想听听其他人的建议。
孔贞运倒是也想起个人:“陛下还记得徐文定徐阁老吗?”
崇祯想起徐光启,自然想起他在天文历法上的造诣:“徐阁老若在,以他在天文上的造诣,定能闻弦歌而知雅意,与那异人,定是知音。惜乎徐阁老!”
孔贞运续道:“今科三甲进士陈子龙,是徐阁老的弟子,或许行文并不特别出众,但是只要有徐阁老几分真传,至少在这件事情上,很有帮助。”
陈子龙是复社成员,复社又以东林党继承者的身份自居,温体仁对他们极为排斥。崇祯七年温体仁主持科举的时候,陈子龙等复社成员,几乎都被温体仁给踢出了榜单。所以孔贞运一说陈子龙,温体仁就想反驳。但是孔贞运先将徐光启抬了出来,徐光启在天文上又是首屈一指的大拿,温体仁实在没什么理由反驳。
崇祯道:“如果确实得了徐阁老几分真传,确实大有裨益。不过,三甲,当就外吏,吏部可曾选官?”
吏部尚书闵洪学答道:“回陛下,吏部今年的选官刚刚开始,三甲的选官还没有定。”闵洪学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