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勉励吴伟业:“卿当真学富五车!卿此次随朕前往,关于历史方面的资料对照,分析判断,就全赖卿之力了。卿看看还需要哪些可能的资料,只管提出,让人去文渊阁取来。朕知卿博闻强识,想必可以将之都记在心中。异人也自言资料又不能搬去,就只能拜托了。想必从今而后,说人有才不再用‘学富五车’,而用‘学贯文渊’了。”
吴伟业哭笑不得:“陛下也太抬举臣了。这文渊阁中《永乐大典》卷帙浩繁,或许臣在里面呆一辈子,这一辈子活得又够长,才有希望真的‘学贯文渊’,以臣如今所学,说有其中十之一二都是抬举臣。”
顿了顿,吴伟业续道:“这与灾情有关的历史,容臣回忆一下,看看都有哪些地方记得不清楚,今日就算通宵,定将所需尽量记清。余下的想必也就一二本书可以总结齐全,不妨找人抄录,随身携带。届时纵臣有疏漏之处,还可作为补充。”
另一边,兜兜转转,小太监总算找到了陈子龙。
陈子龙为人虽然fēng_liú,却是个极为爱国的,一腔报国热血。听闻皇帝召见,二话不说,放下手中书稿就要跟太监去觐见。小太监一看急了:“陈大人,您就这身打扮去觐见?这不妥妥的君前失仪吗?不只您受挂落,咱也得跟着遭罪。”
陈子龙低头一看,可不是,自己这些日子埋头修书,仪表都没打理。以前在家的时候虽然自己也不注意,但少时有母亲收拾,长大有妻子照顾,在南楼柳如是自然也能帮忙打点,所以人前都是仪表堂堂。心中对母亲的担忧,对妻子的愧疚,对柳如是的思念都更甚了几分。
“多谢公公提点。”陈子龙是复社骨干,与阉党不合。但并不是所有太监都被划分在“阉党”里。在崇祯年间,因为之前魏忠贤权势实在是太大,所以所谓“阉党”指的就是魏忠贤的党羽。宫内魏忠贤的党羽基本都被崇祯清理了,曹化淳也不是吃素的,这小太监自然是曹化淳手底下的。曹化淳至少在这个时候,和东林党以及复社还是关系十分友好的。
陈子龙感谢了小太监提醒,就赶紧大刀阔斧的收拾起自己,急急忙忙的梳洗一番,才跟着小太监进宫觐见。因为耽搁了许多时候,所以明明皇帝先派人去找的陈子龙,陈子龙反倒是后到的。
崇祯让人将那奏折先给陈子龙看。
陈子龙还没有职司,早晨自然没有参加早朝,所以并不知晓这篇奏折之事。看过奏折中关于降雨的原因的说法,不由暗暗点头,心中大有遇到知己之感:此人虽说所言多有与自己所学迥异之处,但是和老师教给自己的科学的研究方法是一个路子的。心中思量这说法是否合理,旋即点头:这说法很有道理,当是真的。本以为这就应该到这里了,对后面还写了什么既疑惑,又期待。
看到奏折中关于灾情的预测,他首先想的不是这预测是不是真的,而是一旦这预测是真,有哪些农田水利上的方法可以尽量减少灾情的危害,心思便又回到了这些日子一直在整理的《农书》上。
崇祯之前听吴伟业分析的头头是道,觉得朝中也不是没有人能看懂异人的理论,所以也不多说,想要看看陈子龙看完之后能不能给出更有建设性的意见。此时见陈子龙看完之后果然陷入沉思,想必是大有所得,也不打扰,翻着其他资料,等着陈子龙自己想清楚。
足足过了想了一刻钟,陈子龙总算是将抗灾的方案想了个雏形,从沉思中醒来,才意识到自己君前失仪了,赶紧补救:“陛下,臣陷入沉思当中,失态了。”
崇祯摇摇头:“无妨。卿思考如此之久,当有所得,这奏折中所说之事真伪如何?”
陈子龙回到:“奏折中所言风行雨落之事,当是真的。不仅如此,从中臣发现,和下雨一样,这一年四季的气候,恐怕也同样是因为这风形成的。冬天的时候刮西北风,我大明西北方是广漠而寒冷的大陆,所以西北风既干又冷,冬天因此十分寒冷。夏天的时候刮东南风,大明东南方是无垠且炎热的大海,所以东南风既热又湿,夏天因此炎热而多雨。至于春秋两季,应该是转变的时期。”
崇祯现在已经对下雨的原因兴趣不大了,每个人都觉得这部分是真的,所以见陈子龙如此说,只是点点头:“现在的关键是那灾情的预测,你觉得这预测可信吗?
陈子龙闻言一顿,他刚才一见灾情,下意识去想如何抗灾去了,倒是没有去想此事真假,不过这显然难不倒他:“回陛下,徐师在世时,在农业与抗灾方面多有建树。臣蒙徐师指点,对于历法和农时也颇有研究。从天文的角度讲,周期性的天象变化是肯定存在的。满天星辰整体上是在绕着北辰旋转的,一年就是一个周期。
“又有其他星辰有自己本身特异的周期,其中就有彗星以约七十六年为周期现世。春秋说:‘秋七月,有星孛入于北斗’,说的就是彗星。《史记?秦始皇本纪》说:‘七年,彗星先出东方,见北方,五月见西。’自秦始皇七年以后,每隔大约七十六年,都有详实的资料记载彗星现世。上一次彗星现世是在‘万历三十五年八月辛酉朔,彗星见于东井,指西南,渐往西北。壬午自房历心灭。’
“由此推之,异人所说的天灾频发期以几百年为周期,从天文的角度讲是完全可能的。只是很多现象的周期推算,并不是如彗星一般准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