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庵的确在花雪名下,不过不是三年前过的户,而是在隐士抱着年幼的小花雪定居的时候,就直接过户在了小花雪名下,已经有十年光景。
过户之前的原主人的确是唐寅后人,但问过之后说是家中已故的长者与那先生相熟,并做主将其过户。家人问起该人是谁,长者只是称其是自己人,并无细表。
他也问过梨园班主,毕竟消息说两人差点就谈婚论嫁了。但那梨园班主竟然也不知其来历,只说为其才华气质所倾倒,姓名过往一概不知,也只是以先生相称。
那先生在桃花庵住了七年,也不与外人打交道,只是作些唱词,卖与梨园度日。周围街坊只知道有这么个人,但也没有相熟的。
查来查去,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那先生来历。
“不过既然唐家后人中的长者与之相熟,并且称其为自己人,想必确实是唐寅一脉无疑。”陈洪谧汇报完自己这些日子查到的结果,总结道。
崇祯也已经令锦衣卫去查了,毕竟年深日久,所得也不比陈洪谧多,只能指望多些时间,可能锦衣卫能查到更多线索了。
两人饮着王承恩煮的茶,说着话,观赏着楼外河对岸虎丘的盛景。少顷,点好的菜便端了上来,自有一旁锦衣卫验过无毒。
即便崇祯并不嗜好口腹之欲,口味也是御厨积年惯下来的,船上和苏州府衙的伙食,尽管不敢怠慢,但还是差得远,崇祯已经多日胃口不佳了。
这一顿色香味俱全的美食,总算是让崇祯食欲大振,连带着边上伺候着的王承恩,也跟着多吃了些。
出了得月楼,陈洪谧引着崇祯去观赏园林。
“离得月楼最近的园林应当数东园。”陈洪谧边引路边向崇祯介绍,“东园本是万历朝太仆寺少卿徐泰时的私园,后来徐泰时故去后,子孙对园林兴趣不大,如今与当时相比,稍显荒废,不过亦数顶尖的园林之一。”
“徐泰时?”崇祯回忆了一下,没什么印象,便问,“朕怎么没有印象?”
“徐泰时是万历八年进士出身,万历十七年在太仆寺少卿任上,旨令回籍听勘。回到家后,一切不问户外,益治园圃。在其曾祖父始创别业的基础上,杂莳花竹,以板舆徜徉其中,终于建成这座东园。”顿了顿,陈洪谧接着给崇祯介绍徐泰时,“徐泰时本名三锡,殿试得中之后更名泰时,时年四十一岁,授工部营缮主事,主持修复慈宁宫,亲自详细筹画并指挥施工。因有功劳,擢为营缮郎中。后建造寿陵,相土以定高下,精心核算,省钱数十万缗,被赐麟服,以彰宠异,又进秩太仆寺少卿。”
崇祯寻思了一下陈洪谧所说的徐泰时的履历,奇怪问道:“听卿说这徐泰时的过往,当得上能臣二字。朕记得万历十七年风平浪静,没有什么大案发生啊,怎么这样的能臣就要回籍听勘?”
陈洪谧略显尴尬,这原因说出来,对万历皇帝不太尊重啊,不过他也是个不会阿谀的,还是说了实话:“徐泰时性耿介,敢直言,平生慷慨任事,遭人忌恨,被同僚排挤,指控其受贿。其实想想,他如果爱钱,建造寿陵的时候,怎么会省出十万缗来?”
他这么一说崇祯就明白了,徐泰时和王心一是一个德行,都是敢说话的,估计皇爷爷也是被他说得烦了,便在他被指控的时候直接让他回家了,否则受贿这种事,哪里是回家就能解决问题的?脏银不用吐出来吗?行贿的又是谁?
崇祯想着就有些羡慕,也就是万历初期能臣不缺,所以才这么不重视人才。哪像他现在,人才不够用,贪财什么的都是小问题了,能解决问题就行啊。就像这王心一,说济世安邦的大才吧,倒也没有,只能说是干才,还是个臭脾气,自己说不得还得把他请回去。
又想起花雪不肯出仕,这是个大才,至少在天文和武艺两项上,当世不做第二人想。不过又想想,个人勇武在不到后天的时候,没有改变大局的能力,天文造诣,肯帮忙参谋就够了,钦天监这种官职,就不就任也影响不了大局。于是想想也就算了。
崇祯想得入神,陈洪谧等人自然不会打扰,却听到路旁河中传来女子呼声:“来人啊!救命啊!”
崇祯自然被惊动,陈洪谧也是脸色不好,这苏州城内,难不成有人敢当街行凶?
众人看去,发现河上风平浪静,却是河中一叶扁舟上,一妙龄少女一脸焦急地边哭边喊。隐约可见船上倒着一个人,看不清年龄,但应当是成年男子无疑。看服饰,两人应该皆是河上讨生活的普通渔民船家,不是不愁吃喝的游人。
四周路人此时也被惊动,皆往河边聚集,但显然都和崇祯等人一样,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陈洪谧心中先是一松,复又一紧。松是因为这少女呼救当不是治安问题,紧是因为既然呼救,那倒地之人当是性命垂危。
崇祯一挥手,便有一个锦衣卫衣服也不脱,直接跳入河中,便向那船上游去。其余锦衣卫警惕着聚拢的路人,护卫着崇祯。
河并不宽,转眼那锦衣卫便游到船边,手在船沿一搭便翻上船,围观的路人一阵喝彩,又见那姑娘仍然梨花带雨,想到不是喝彩的时候,喝彩声便戛然而止。
锦衣卫上到船上,便见那倒地之人是一老者,看年纪应是少女的父亲或者祖父,此时已然动静全无。靠前探查,发现呼吸心跳一应具无,身体虽然还没有凉,但除非华佗扁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