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身玄色的广袖长衫,青丝规整地扣在发冠里,温润的脸上五官精致得恰到好处,宁静淡雅得如同月宫里走出来的如玉男子。
我想,“翩翩佳公子”一词便是为他量身定制的。
“祁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他拭去我额头上的汗珠,扣住我的手腕开始把脉。
一股如兰的幽香窜进我的鼻息,顿时觉得身体不那么沉重了。我揉了一下眉心:“我是来玄真观沐浴斋戒的。”
“你的侍从呢?”他问。
我尴尬一笑:“他们,先到了。我为了表示诚心,所以一步一个脚印走过来,呵呵。”
“祁姑娘……”凤青轶蹙眉看我,“表诚心需要给自己下软筋散吗?在下怎么不太懂?”
什么?我惊然看他:“软、软筋散?我没下啊?”
“你不是背着吗?”他指了一下我背上的包袱,“老远就闻出来了。”
我咬牙拿下包袱,卫——靖——远!你竟然如此整我!小娘我要跟你割袍断交!势不两立!一刀两断!藕断丝连!额,后面那个好象不对……
凤青轶拿过我的包袱,翻出那什么软筋散就要丢掉,被我及时制止:“慢,这是证据,可不能随便丢了。”
“这……那在下就不多事了,祁姑娘,你若不嫌弃,就让在下背着你走如何?”他说着,作势要蹲到我前面。
“多谢凤公子好意,我还是自己走吧。”我恨恨地抓过他手中的包袱,拧了自己的大腿一把,痛得泪花都出来了才红着眼往上走。
凤青轶怔怔地看着我:“祁姑娘是在下的救命恩人,又何须客气……”
我愣了一下,赶忙道:“我不客气的,但是我要去找人算账,如果接受了你的帮助,说话的时候腰板就不直了。你明白否?”
“好,那在下就陪在祁姑娘身侧。”凤青轶退开一步,我正要开口他立刻抢声道:“还请姑娘莫要推拒在下一番报恩的心意!”
我叹了口气,却也只能点头。其实,我并不奢望得到什么回报,抱着那样的目的去帮助人不就成了算计?有了算计,哪里还容得下一丝坦荡和真诚?
倒是有个人陪着也不错。至少不会觉得脚下的路途太遥远。
凤青轶走在我的身侧,夕阳下,我们的影子靠得很近。
我忽地生出了感概,若不是亲手救下凤青轶,我打死都不相信有人能从外界偶然闯进卧龙谷。
犹记得那天,卫靖远嘲笑我的驯龙术,一气之下我跑到驯龙寮东边的丛林里。那里是五百年前我的老祖宗埋下龙蛋的地方,也是如今豢龙城众所周知的龙窝。
那些龙蛋在里面孵化、生长、繁衍,生生不息。所以我要去试上一试,身为城主的女儿我绝不能让他看扁了!
猫着腰在丛林里潜行,我只盼能抓到一条稍微温驯点的龙。若是遇到应龙那样的暴脾气,我只能被秒死,还谈什么驯服?
“吼!”一声浑厚的嘶鸣惊起无数栖息在丛林里的飞鸟,我更是吓得蹲到凹进去的大树根里。
片刻之后,林子里再无半点动静,我听到飞鸟扑扇翅膀的声音,知道林子已经安全,便壮着胆子接着往里走。
“啊!”一声沙哑的低吼突然出现。
我只觉眼前寒光一闪,本能地偏身避过,那寒光便撞上了我身旁的大树。噗呲的一声闷响,那扎在树干上的分明是一柄寒光闪闪的短剑!
“你是谁?/是人。”我和身前的人同时出声,却见他一身血污目光失色。
他身上的长衫已经被鲜血染红了大片,但是款式却和我的不同,不!应该说和豢龙城所有人的衣装都不同。
我拿起腰间的水袋替他清理伤口就地包扎,发现他身上的伤口多半是被龙抓伤的。有些老伤口已经发黑溃烂,需要立刻上解毒的药。
龙爪和龙齿都有毒,有些甚至还是剧毒,这人能挺到现在也算是福大命大。我在他的伤口处洒了自己备用的解毒药粉,将他的外衫用刀割成条绑住伤口。
卫严带人找到我的时候,他也着实被这个人惊了一把。
毕竟卧龙谷隐在层层叠叠的荆棘树林后方,谷后虽然有大片适合龙类生长的茂盛丛林,但是走三月半年都走不完的丛林之后便是高得望不到尽头的峭壁,这个人到底是从哪里进来的?
关于凤青轶的处置,百官一直争论不止,父亲每天对着他们更是一个头两个大,耳根子差点都长了老茧。
最后,卫严出面把他送到玄真观修养,百官全都以卫严马首是瞻自然不敢再说什么。而凤青轶从此便成了我走出卧龙谷的明灯,要不是那天情况紧急,我会等到他的伤完全养好之后再作打算,而不是一个人瞎跑。
可惜,现在我已经踏上沐浴斋戒的路途即将成为豢龙城城主,走是走不了了。
我一走,说不定不是二哥继位,而是变成将豢龙城拱手送给卫家。史书上不都说,衰落之国的君王血脉都没什么好下场吗?被贬做奴婢、妓子的比比皆是。
豢龙城早已如同一个与世隔绝的国,若是祁家的城主之位都落到卫家手里,那祁家上上下下这么多口还有活路吗?
我想得入神,发软打颤的脚也因为这想法有了些许力气。“祁姑娘,到了。”凤青轶在我身侧小声提醒。
我回过神,只见卫靖远领着一干人站在玄真观的大门口迎我。峨冠博带,英气逼人,只是他的嘴上还是叼着根草,鼻子翘到天上一副藐视天下人的欠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