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走后,乾老依旧做在祭坛处,若有所思,良久似回过神来朝不远处一个方向说道:“出来吧。”
一个人影渐渐显现,正是那之前离去几人中的老妪。
老妪也不多说,直接走到乾老近前盘膝坐下,两人相顾无言。
良久,老妪先开口道:“几千年的岁月,也如白驹过隙,恩怨是非转头空,你我也该放下了。”
乾老一叹:“我早就放下了。”
老妪听罢,深深看了其一眼,似有欢喜,又有哀怨,最终化作展颜一笑,似又回到了二八芳龄。
乾老也看向她,昔日一幕幕涌上心头,皆在这相视一笑中。
“这次,你有几成把握?”似冰释前嫌后,老妪也多了几分随意,直接问到。
“半成不到,却又无计可施,这是最后的希望了。”
每代九古都传有自己的道统,世间宗门派别也多如过江之鲫,要在匆匆一月之内处理好这其中关系,即便是九古也有些力不从心。
众人纷纷回到自己所在的界,唯独神女岳兰只身离去。哪怕她是要被其余八古成就之人,也难久留古州,或平地飞升,或如其他人一样身死道消,于是便有此一行,五日后天魔宗宗主被斩于剑下,七日后幻阁阁主被诛杀,九日后金刀散人被斩北郡外,十一日,十四日,十七日......皆有人死去,轰动古州,这些人无一不是当世巨擎魔道枭雄。一时间魔道中人惶惶不安,神女这是在为人族净土。九古将陨,世间难以太平,除掉这些人,至少能够给新的领袖争取一点成长时间,人族不能被这些自私残忍之人把控。
一月之期,瞬息而至,太无界中,祭坛开启,八古盘坐四周,对应天空八宿,神女岳兰居中站立。衣裙漫飞,身材婀娜有致,美得不可方物,而衣襟上沾染的魔修之血让这美丽多了一股飒爽英姿,甚至还有几分凌厉,如利剑出鞘,锋芒毕露。
祭坛运转,天地变色,八古面色凝重,半响后齐声一呵:“天地不仁,万物刍狗,人族艰难,自强不息。”说完身上气血澎湃,引动天地气运,纷纷涌向祭坛中央神女所在。
“太无界乾云!”乾老道。
“太祭界瞿妍!”老妪道。
“太庚界成东海!”一腰间别着烟杆的干瘦老头道。
“太纹界田大邦!”那方脸大汉须发皆张牵动脸上勾形伤疤,面露狰狞怒吼一声道。
“太鸿界张惠茗!”一手拿浮尘的中年道姑道。
“太川界刘哲伟!”一精瘦苦行僧打扮的黑和尚道。
“太泽界江洪!”一肥头大耳如凡间厨子的金衣胖子道。
“太峦界杨惊涛!”一丰神俊朗手拿折扇的书生道。
“太刑界唐壶瓶!”一全身笼罩在黑袍中看不出形貌的修士沙哑说道。
“太素界岳兰”神女独立中间亦郑重说道。
“我等九古享古州气运,受人族敬拜,今以身殉道,为人族搏一线生机……”声响如洪,滚滚而去,直向天际,古州大地,化神闻其音,元婴知其意,结丹感其悲,低阶修士和凡人只觉天地哀鸣,似少了什么,如孩童失去父母,游子失去家乡,不知为何,只觉心痛。
就在所有人揪心一刻,祭坛上八古气血翻涌到极致,而神女岳兰的身边则形成一个个磅礴的灵气漩涡,八古气运汇聚,澎湃的元气涌入,一股撕扯之力传遍全身,岳兰一声娇喝,气息逐渐增强,与此同时又有四股无形之物似乎要缓缓脱离,正是修士修行影响气运的四厄,哀愁疾苦。
三炷香后,天正午,寒雨渐歇,终于四厄脱体消失不见,神女气息陡然攀升,斩厄,问鼎。
神女睁开双眼,环顾八古,郑重一拜。八古气血万不存一,看到神女问鼎,也如释重负,纷纷化作尘粉消散于天地。神女目露悲伤又复一拜。
这时候天空突然乌云密布,雷霆滚滚,骤歇的寒雨刹那倾盆,天地同怵。伴随寒雨雷霆炸响,这是劫,人族之劫,同时也是神女飞升之劫,九州先贤破开古洲天地,在更高的世界建古天,后人问鼎之后结飞升古天,飞升不是天地意志要求飞升,而是问鼎之后当赴古天与妖魔争斗,这天劫也不是来接引修士入古天,而是阻挠。此时古州大地天崩地裂,山河破碎,天道刑罚,改天者,天不容。
神女所在之地已经成为一片雷海,而神女却毫无畏惧,道法环绕,迎雷而上,直至一剑纵横破虚离去,留下一片狼籍,也留下一段传奇和后世无尽传说。
古陨道消,神女问鼎,当雷霆散尽,古州大地竟缓缓放晴,天地间的异气也被八股道韵压制,让后世修士又多了一段安身立命的时间。
这一劫,古陨天崩,人族不易,举步维艰,生而为人,当斗争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