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几人在虎儿父母家中又留上几日,待悟净伤好,大雪初霁,终于又挑上行李笃志投西。
走出金皘山山脉,从冬寒行至春暖,一路倒是相安无事,再没有什么找麻烦的妖怪。
这天早晨,师徒们便离开了昨晚求宿的小镇,往外走出十几里,便被一条横在面前的大河挡住了去路。
河宽阔而湍急,水色乌黑如墨,浊浪排空,卷沫似炭,翻滚成煤。远远望过去,竟都无法看见天空倒影下的云朵,也妄论隔岸映射的树丛。夹岸的那些野牛走马,也都绕着这河岸而行,恨不能避而远之。
悟空摸摸下巴,玩味道:“还真奇怪,第一次见这么乌黑的河水。”
“感觉像是倒了墨缸。”莫文在一旁歪头比喻着。
“噫!那得是多少缸墨啊,都是钱啊!”
一众:“……”果然悟净的脑回路即使是同行了两年也依然让人跟不上啊。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咱们怎么带师父过河啊?”悟空说着眯起眼睛,手搭凉棚往对岸看去,“目测这河得有个十几里宽呢!”
玄奘默默瘫在了敖烈身上,冷漠地看着眼前的河水。“唉,为师现在越来越觉得,过河要比让妖精抓走我麻烦多了。”
兄弟几个相视一眼,耸肩,并不否认。
忽然,眼尖的悟净指了指河面上一点:“诶?师兄你们快看,那边好像有很多船?”
几人连忙顺着悟净示意的方向看去,果然在河面上看到了不少船舶,摇摇晃晃在河面上穿行,距离师徒几人的位置大概有半里地。而沿着船舶来往的方向看向对岸,便能看到一个小小的码头。
“哇!太棒了,原来有渡口?”悟空立刻面露欣喜,“这下不用担心师父怎么过去了。”
莫文心情也算不错,他伸手轻轻拽动一下敖烈的缰绳。“那咱们赶紧过去,让摆渡人把师父送过去吧。”
“恩。”
师徒几人沿着河岸往船舶的方向走去,转过一座很小的丘陵山头后,面前便赫然出现一片河滩渡口。来往的行人或是独背行囊的游人,或是腰缠万贯的富商。陆陆续续船来船往,岸上行人也交错变换,论价声和揽客声喧扰,险些盖过背后轰轰作响的河水。
几人走到码头边,便立刻有不少棹船人伸手吆喝:“哎!先生要过河吗?”
叫喊声此起彼伏,面对不少船夫,几人着实也纠结了一番。最终,悟净拽着几人转向了位面色敦厚老实些的船夫,他眼睛很小,在他圆滚脸庞的映衬下,好像小小的芝麻贴在了西瓜上。
“师傅,过这一次河需要多少钱啊?”
“不多不多,一趟船两个人,五十文。”芝麻眼的船夫说着伸出五根指头,掌心上能明显看出厚厚的手茧。
“五十文啊……”悟净喃喃重复,而后伸出手指摆弄,只见嘴唇一动一动,却不知是在嘀咕什么。
“欸?悟净,你在嘀咕什么呢?”
悟净却不理会悟空的询问,过了一会儿,他一捶掌心,转身道:“二师兄,你和师父坐船,我和大师兄带着敖烈飞过去。”
“恩?”几人都是一愣,莫文下意识问:“为什么?”
“敖烈和师父都没法飞行,但是敖烈个头大,单独让他坐船就又要多付一次钱,所以最好是带他飞走。师父必须坐船,但是一趟船一个人和两个人的钱数是一样的,所以最好是两个人坐。但是,二师兄你比大师兄还要重一点点,所以让你陪师父坐船是最最划算的!”悟净一口气说出大串理由,末了,双手叉腰得意洋洋,“怎么样,我算得不错吧?”
“……”
悟空扶额:“这孩子,没救了没救了。”
不过调侃归调侃,最后几人还是同意了悟净的提议,付给船夫五十文钱后,玄奘和莫文便被引去岸边上船,悟空和悟净则带着敖烈去一个没人的地点飞行过河。
一路走回他们到达岸边时的位置,悟空和悟净四下查看一下,确认无误后,这才一人一边抱紧敖烈的身子,腾云起飞。他们眨眼间就跃至河对岸,快得让过往的船只即便察觉也只能瞥见一道残影。等到了对岸的树林后,两人回头观望一下,即刻牵起敖烈往这边的码头走。
他们一路走到河滩上方的高地,席地而坐,静静看着远处那不少小点缓缓靠近。
船舶来了又走,一批批过客翻过小高地往身后的大道上走去。可一直过了很久很久,都不曾见玄奘和莫文的身影。
“师父和师兄怎么还不过来啊?”悟净两手撑着下巴,百般聊赖,甚至已经开始玩起了手边的碎土。
悟空却凝视着河岸的位置,神情有了一丝严肃。
有一位新的船客上岸,悟空眼尖察觉,却是整个人的身体又绷紧许多。如果没记错,那个人是在师父之后登船的,怎么他都已经到了对岸,师父却依旧不见半点踪影?
心底隐隐有了不安,悟空起身,转过来对悟净吩咐道:“悟净,我去看看。你守在这里别动。”
随后,她一跃而上空中,沿着船舶往来的河道一路飞回来时的岸边,可依旧不见任何红色的身影。师父的袈裟那么显眼,来往船只也没有任何顶棚,怎么可能看不到?
悟空不死心,以为是自己看走了眼,又迅速在两岸间来来回回查看了数次,最终只得接受师父不见的事实。
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师父和莫文坐的船为什么看不到了?
可怕的猜想从脑海中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