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是玄奘,就连悟空还有端乔瑾他们,也被这股莫名强大的感情震慑住,呆呆望着六耳。
四周顷刻间陷入一种强烈的安静,只有自然美妙的音响久久回荡在山林。
六耳看着玄奘,半晌过后,再度开口:
“谢谢你。”
忽然间,不知是不是他们的错觉,六耳的第二次道谢时的声音,也仿佛不再是来源于单独的一个人,而是由无数男女老少组合而成的众生之音。
风起在山林,月牙已出现在天边,白光洒在六耳身上,映出从她体内散出的无数条光芒。
那些光芒被这阵突然卷起的风所拥抱,向不同的方向游荡而去,最终消失在遥远的天边。
这一幕情景,看呆了在场的所有人。
悟空最先反应过来,瞪大了眼:“这些,全是灵?”
“灵?”莫文闻言后的震惊不比悟空少多少,“我父亲说过,肉身之死后灵魂正常情况下是进入地府,等待去向的审判。可如果死前对某种东西富有执念,或抱有强烈的情感,那么灵魂就无法彻底进入冥界,而残留下叫做「灵」的东西于世间徘徊。”
他说着不可思议地指了指那些漫天飞舞,恍若朵朵洁白之花的灵们:“可是,这么多居然全部都是灵?”
“难怪这只猴妖身上会有无数个人生的样子。原来,在她体内居然藏匿着数量如此庞大的灵群。”端乔瑾恍然大悟,可紧跟着也有种脊背发凉的感觉,“她到底是什么来头?一个人的ròu_tǐ里为何会存储下如此多的灵?”
可惜几人的交谈此时要中止一些,因为灵群从六耳体内涌出的速度比方才更快,风的呼啸声与灵群的喧闹盖过他们的话语,在山林中久久飘荡着。
那些灵的喧闹无一例外是喜悦的哭泣,那是一种从不见天日的痛苦中终于得到解脱后,放松到极致因而接近疯癫的狂欢。
这场景声势浩大,叹为观止,持续了不知道多久,最后一个灵才从六耳体内钻出,所有的一切戛然而止。
突然的中断让哑然观看的几人意识迷离,等清醒过来后,却看到六耳昏厥在原地,本放在嘴边的疑问顿时没有了寻找的对象。
“这是怎么回事?”对于初醒的玄奘而言,所有的一切看起来都太过离奇,好在他一路的经历练久了不少顽强的意志,此时倒也不怕,仅仅是深深地疑惑着。
夜色已黑,留在原地到底有很多不便。
端乔瑾他们送师徒还有六耳回到古庙,便非常识趣地离开,留给他们交谈的空间。
几个徒弟这才七嘴八舌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玄奘。
“所以,从那群强盗开始,一切都是这个伪装悟空的妖怪的手笔?”真相听起来是多么地令人难以置信,玄奘的目光不断在六耳和几人身上交替。
几个徒儿点点头。
玄奘抿住嘴,忽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怪不得他从那个时候就觉得,悟空有些怪怪的。
他自然也不愿意相信悟空会做那样**的事情,其实,如果要说是别的妖怪在悟空离开后出手,他并非不信,可问题就在于当时活着回来的那个强盗,点名说了是悟空杀的他们......
玄奘没有料到,他终究是低估了有些人的狡猾。
其实仔细想来,不仅如此,他似乎又犯了那个一味想要防止自己误伤陌生人,却不想伤害了最亲近之人的错误。
玄奘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怅然叹气:“又是这样......”
“师父?”悟空嗅到了些许玄奘心情的苦闷。
玄奘没让她说下去,而是带着几分哀恸和自责望着她:“悟空,对不起。”
悟空笑着摇摇头:“没关系师父,这不是你的错。”
虽说悟空满脸不在乎,可玄奘心底的不安却不能消散多少。好在六耳的事情比他对悟空的愧疚还要更要紧一些。
“那么,刚才在梦境里叫醒我的,其实是她?”
其他人又是一阵点头。
玄奘沉吟片刻,忽然垂眸思索着什么,末了,没来由道:“为师觉得,她并非是穷凶极恶之徒。”
在所有人或是惊讶或是反对的神情簇拥中,玄奘自顾自说着话:“在梦境里时,我的确曾经经历过悲伤,但是,被叫醒的时候,我也感觉到了一股很强烈的悲悯。我不知道那种悲悯从何而来,可如今来看,那份不顾被我的负面情绪影响也要唤醒我的意志,应该是来自于她。”
“早些时候,我也有感觉到「悟空」变得有些不一样,那双眼睛不再澄澈,而多了很多故事。可是刚才,她说谢谢的时候,她的眼睛变得一眼就能望到底——她似乎,很幸福。”
玄奘攥紧手,扫视一圈自己的徒儿:“如果真像你们说的,我身上的力量已经净化了曾经藏在她体内充满怨恨的怨灵。那么此时的她,应该是真正解脱了吧?”
“话是这么说,”莫文顿了顿,还是无法磨灭对六耳的戒备心,“可是师父,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玄奘忽然抬起头,目光炯炯:“对于她,你们有什么想法么?”
“想法是指......同不同意她继续跟着我们?”敖烈眨眨眼,问道。
玄奘没有回答,可目光里的干净无疑证明这正是他所想说的话。他又看向莫文他们。
“要她继续跟随吗?可我总有些不放心。”
“但是莫文,眼下我没有法力,她的确是一个保护团队的得力助手。”
“我们难道就要因为怕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