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耳在他的哭喊中,浑身僵硬:“你说什么?你是被妖怪抓走的清泠国人?”
“是啊。”阿宝吸着鼻子,因为哭得太久,说话都磕磕绊绊的,“这件事,被他抓走困住的人都知道的。如果你不知道,那就只有可能说明,你是在外面的世界。”
孩子的情绪向来都比较极端,他此时仿佛从可怕的灾难中逃脱,躺在地上开心地哇哇大哭:“我、我逃出来的,我居然逃出来了!呜呜——爹,娘......对,我爹和我娘!”
意识到自己和父母相隔更远的他,这才从喜悦中苏醒,重新陷入到另一种恐惧和悲伤中:“可我爹和我娘还困在里面呀,怎么办!我爹和我娘找不到我,一定会疯的,呜......怎么办?”
他明明哭得歇斯底里,人见犹怜,可站在他身边的六耳,却完全没有去安慰拥抱她的心思。
她正陷入在惊愕和困惑的巨大漩涡中。
怎么会有消失了的清泠国人出现在这里?还是被绑上的?
要知道,他们也是今日才推断出清泠国人被妖怪抓走的啊。阿宝如果是其中之一,不可能凭借自己的能力逃出来。那就只可能像他说的,是有人掳走他,把他带了出来。
是什么人有那个本事把阿宝带出来?既然带出来了,又为何要把阿宝抓来这个无人问津的佛塔?如果不是今天自己过来调查,这佛塔根本不可能有人经过,那阿宝岂不是......
等等!
自己?
六耳恍然大悟,可所有的后知后觉都已经来不及了。
一团蓝紫色的雾突然从阿宝身边出现,雾中猛地伸出好几双手,皆是想抓住阿宝。
“小心!”六耳眼疾手快,三步并两步跃上去,竭力想赶在那些手之前够到阿宝的身躯。
可是来不及了,怪手抢先一步把阿宝整个提起来,快速拉向随手臂诞生的一个巨大肉团中。
那肉团和怪手一样通体都是诡异瘆人的蓝紫色,甚至还有些细小深色纹路藏在表皮下,随着肉团的每一次耸动收缩,活像血管。
当怪手将尖叫的阿宝拉向肉团时,在肉团中心忽然裂开道口子,活像是巨大的妖怪张开血盆大口那般,把阿宝一口吞下。
“救命,啊啊——”阿宝的尖叫消失在闭合的肉团里。
“该死!”扑空的六耳此时也顾不得考虑陷阱与否,持棍对准那些飞来的怪手便是横扫。
紫黑色的手臂若断裂的木条或石棍发出脆响,在那道棍棒划开的金黄色中成为齑粉。然而,怪手的数量实在太多,侥幸没被金箍棒余威震碎的那些,依然径直抓上了六耳的胳膊和后背。
六耳本能挥棍,外加身上强大的蛮力,一下就扯碎了那些纠缠上来的怪手。
“呜呜,救命......”隔着厚厚的肉墙,阿宝微弱的哭声传到六耳的耳中,令她心烦意乱。
该死!都怪自己,早知道就该直接拉着这孩子出去再说!
六耳此时已经非常确定,眼前的一切都是为自己筹备的陷阱。而且,就连她刚刚抵达时会戒备、警惕,不会立刻带阿宝走,也都在布局者的算计内。
否则他不会非要等到自己反应过来才出手。
想到这里,六耳的胸腔里燃烧起强烈的愤怒。那些被戏耍、愚弄的耻辱,以及对于自己方才所作所为的懊悔,它们混杂成团,最终却又都成为针对始作俑者的怒火,恨不能把眼前这个肉团烧得一干二净。
“青尘,你给我滚出来!”六耳一边怒骂,一边挥棍砍碎新一群扑过来的怪手,跳到巨大的肉球上。
这怪物感知到六耳的触碰,瞬间发怒似的扭动身体,力道之大让六耳险些栽倒下去。
靠抓着那湿黏恶心的肉身,六耳稳住身形,一脚蹬开缠上来的怪手,用金箍棒狠狠捶打起起怪物的身体。
“阿宝,你能听见吗!”六耳边打边呼喊着,侧耳从怪物那让人耳膜发痛的嘶吼中焦急捕捉回答。
好在她的确听到了阿宝的回应:“呜呜,里面好黑,好闷,救救我......”然而,下一秒,六耳就听到了阿宝惨烈惊恐的叫声:“啊啊啊!这是什么东西!不要,别碰我的脸!唔唔——”
“阿宝!”意识到肉团似乎想要阿宝窒息,六耳心下更加焦急,捶打的动作也愈发狠厉快速。
可是,这肉团的身体粘腻柔软,不管多重的敲打落上去,都如同打上棉花,变成微不足道的轻弹。不仅如此,六耳渐渐发现,每一次敲打,金箍棒身上沾染的蓝紫色粘稠物就越多,也越难再从肉团上举起。
怪手趁她捶打,也渐渐一个个缠绕住她的手臂与双腿,眼看就要将她裹得结结实实。
“该死!”六耳没有办法,眼看两个刀刺模样的东西扎下来,情急之下,她的双眸骤然亮起刺眼的橘光。
一团炽烈的火焰从她眼中跳出,落在妖怪的身体上,仿佛遇到沾染猪肉的棉花,顷刻间便绽放而出,将包裹六耳身体的整个部分都染成灿烂若骄阳的颜色。
怪物似乎感觉到什么致命疼痛,扭动几下,竟是从身体里直接将这着火的地方挤出去,抛弃在地面上。
烧掉包裹自己的部分,六耳挣扎着起身,意识到三昧真火确实有效后,她指尖放在眼前,想要释放出更多的火焰来将妖怪烧个精光。
然而,火苗才窜出一星半点,她却止住了动作。
这样燃烧的确可以消灭这怪物,可是被包在里面的阿宝很可能也会被......
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