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陡然缩紧,颤声道:“退思……你……你真的愿意让我做协办?”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你就不怕四娘翅膀硬了离你而去。毕竟表子无情。”
“我们初见时,你便不属于我。相识相守已是缘分。若是缘分在,你肯定非不了。若是我留不住你,便是自己的福分不够,没资格与你长相厮守,又有何怕字可言?你本来就是自由之身,既不属于王穉登也不属于我。不管他当初对你多好,或是我给了你什么,都是我们心甘情愿,不是束缚你的枷锁。你想去哪就去哪,想怎么飞就怎么飞,飞的越高我越欢喜!”
听到这句话的马湘兰就像是中了一箭,身子微微一颤,随机便无力地瘫软在范进怀中。几个女子朝她这里笑,马湘兰毫不害羞地啐了一口道:“笑什么笑?没见过两夫妻亲热么?通知厨房,今天单开一桌酒席记我账上,我今天要再点一次大蜡烛,做一次新人。”
她转头看着范进,将胳膊搭在范进肩头道:“湘兰年纪大了,飞不动也跑不远,只想留在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身边,伺候他一辈子。清楼里斩瘟生的时候,也会用嫁人做幌子。可是我这个老女人,做不来这些事了,只有你这小毛头,才会被我斩。你愿意做我这辈子最后一个瘟生么?我知道配不上退思,不敢奢求什么名分。他日你进京完婚,四娘只会在码头送你一程,不会进京去闹得你家宅不安。只要退思记住,在江宁,有一个女人为你看守家业,为你盯着你留下的一切,不让人随便破坏。也有个女人为你守着身子,等着有机会与你团聚。哪怕是变成一块望夫石也无怨无悔就足够了。”
心魔被降,软肋被击中,一只脚本来重又踏入地狱的马湘兰,终于成功升入天堂。这一刻的她光鲜圣洁,犹如神女。
两人的身体紧紧抱在一起,马湘兰在范进耳边低声道:“宋瑾靠给你生孩子做了会首,我不会输给她。虽然我们这一行的女人很难生育,但是我想为你试试。这个孩子不会跟你的孩子争家产或是要什么,我只是想要留下一个我们之间的记忆……这就足够了。抱我回房吧,王穉登如果不走,我就吩咐人赶他走,从今天开始我们之间再没了瓜葛,我也不想再看见他。今晚别喊五儿来,就让我一个人伺候你,让我做一回新人。妾身身上还有许多手段是退思你没见过的,今晚我都施展出来让你满意就是。你喜欢看五儿为你赤身舞剑,今天我让你看看,穿着衣服的女人,如何比那赤身女子更美。”
范进点头道:“这里是你的地头,一切都听你的,我的协办太太。来,我抱你回去。”随即就在一干女子的哄笑声中,抱起马湘兰向着卧室走去。
厨房门口,三声慢看着这对男女,目光里满是羡慕,不时用衣袖擦着眼睛,将一双杏眼揉的通红。
三声慢本就是烹饪一道的好手,在范进点拨下,上手很快,眼下在江宁城里,算是一等一的好厨娘。本来以她的身份,只负责盯火候以及最后的收尾就可以,马湘兰也没想过真让她一辈子待在厨房里。酒楼现有的厨娘也勉强可以撑住,她随时可以离开。
可是自从张居正从江宁离开之后,三声慢就把自己关在厨房里,从切菜备料到煎炒烹炸都亲历亲为不假手于人,从原先的玩票变成了真的厨娘,谁也拦不住。至于原因也很简单,她需要找到一件事麻醉自己,否则就不知道怎么才能活下去。
三声慢并不是真的热爱烹饪,她最早学这个,只是为了自立给张家人看,让他们知道,自己即使不进相府也不会从操旧业或是饿死,只是如今的她,怕是这辈子都离不开厨房了。
这次张懋修随父北上,预备下科下闱,在范进的安排下,特意给两人一个重叙旧情的机会。本来应该是小别胜新婚,两人热情如火一发不可收拾,可结果却并非如此。
张懋修并不排斥在三声慢身上发散精力,但是说到给她名分,接她进府时,却不似当初给她赎身时表现的那么痛快。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是范进,出身名门的张懋修被三声慢拉进床帏时,还是个青涩少年,对于男女之事还是一知半解。还是三声慢把他从一个男孩变成一个男人,对于这高大丰满的北地胭脂充满迷恋,乃至不顾一切的取钱为她赎身,都是少年人热情上头为了爱可以不顾一切的表现。
当时如果在京师,倒是很有可能不顾一切后果接她过门,给她个妾侍名分。三声慢本来也是想斩个肥羊,却被张懋修的痴情打动,加上张家人的基因在那里,张舜卿是天仙般的美人,张懋修又何尝不是英俊潇洒的浊世佳公子?
郎有情妾自然有意,张懋修为她赎身,三声慢就真心想要从良。乃至为了张懋修闭门谢客洗尽铅华,从一口荤话的以媚术成名的女人变成了个本分妇人。
但是时过境迁,随着张懋修进京,两人分手时间一长,事情自然便有了变化。三声慢越来越像个良家妇女,乃至住在衙门期间都主动避免和范进见面以免闹出嫌疑,又写了不少书信求郑婵交给范进,让他设法把信送给自己的心上人。张懋修这边的情丝却渐渐淡了。
年轻人的热情来的快去的更快,何况三声慢只是给了张懋修从未有过的身体享受,心灵上沟通不多。一旦分开,这种牵扯就很一般。张居正回乡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