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景象就像是平民之家的老太太搂着自己年幼的孙儿一样,满是宠溺,满是温馨。
穆老夫人的心情一下子大好,作为一个执掌一府生杀大权的老太太,有多少年没人能让她有这种岁月静好,祖孙共享天伦之乐的感觉了。
这时候她觉得就是穆识月说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她都能答应一样。
穆识月望着祖母有些浑浊的眼眸,说话的声音依然不大,“我不喜欢怀远伯府,也不喜欢怀远伯世子,祖母不要把我嫁过去好不好”。
她的声音中还透着一股子祈求的味道。
“怀远伯府不好吗,你年纪小还不知道一个好婆家的重要性,这关系着你一生的幸福”,穆老夫人语重心长的劝慰着。
在她的了解中,怀远伯府的确是很适合月丫头的。
穆识月闭着眼睛摇了摇头,却还是没有控制住眸中汹涌的泪意,几滴清泪顺着她的脸颊滑下,隐没在穆老夫人的衣襟里头。
一直看着她的穆老夫人一下子就发现了,连忙抓过放在身旁的帕子手忙脚乱的帮她擦着。
口中还不停的说:“有什么委屈尽管和祖母说,憋在心里会憋坏的”。
穆识月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平时也总是想起在怀远伯府的日子,却除了悔恨没有别的心思。
可今日躺在祖母的怀里她就是觉得莫名的委屈。
接过祖母手中的帕子握在掌心,穆识月缓缓坐起,自己拭了眼角的泪,待情绪平稳了才开口说话。
“祖母有所不知,孙女日前做了一个梦”。
不能宣之于口的事情也只能以梦境作为掩护,况且前世的种种在她的心里就是一个梦,一个不愿回想的梦。
“我梦见自己嫁到了怀远伯府,苦守空房好多年终于等来了世子的归期,却在他的面前被万箭穿心”,她用简单的几句话陈述了自己的平生。
虽只是寥寥数语,却让穆老夫人生出了一种美人迟暮的感觉,她那语气就像是行将就木的老人一样,仿佛参透了世间真谛,终于可以摆脱这一切苦楚。
这种语气让穆老夫人害怕,她的小孙女不过才八岁,怎么就能给人这样的感觉。
她觉得自己的眼角都有些酸涩,一把搂过了穆识月抱在怀里,大手拍着她的后背,“好孩子,我们不嫁,你说不嫁就不嫁”。
如果嫁到怀远伯府让她放在心尖上的孙女不开心,那她不是在帮她,而是在害她,她怎么会忍心呢。
穆识月却因为她这句话又落下了泪,这就是她的祖母,一直把她放在心头疼宠着,不管她想要什么都尽力的满足她,这一生即便终了,又有什么不能满足的呢。
她也学着祖母的样子拍着祖母的后背,声音哽咽着道:“祖母,我就留在凤阳好不好,我就一直留在您的身边,我们相依为命好不好”。
她这话说得心酸,穆老夫人的眼泪也跟着下来了。
但她不是糊涂的人,“傻丫头说什么胡话呢,祖母不勉强你,你不想嫁去怀远伯府咱们就不去。可不能说什么跟我相依为命的话了”。
穆识月听着祖母的话,在想到两人现在的样子,忽然破涕为笑,道:“这可是祖母您答应我的,可不许反悔哦”。
穆老夫人松开搂着小孙女的手,见她终于有了笑脸,也收了眼中的泪意。
继而自己也笑了,这要是让人看见她们祖孙两个在这里抱头痛哭,还不得以为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都是这孩子,非要说那么伤情的话,让自己一时没控制住。
“嗯,祖母什么时候骗过我们月儿”,穆老夫人知道她最不喜欢别人叫她月儿,故意这么说来调侃她。
能叫她月儿的只有穆辰琦,那还是因为她怎么阻止都没有用,她总说月儿像小丫鬟的名字,她堂堂穆家的嫡小姐怎么能这么叫。
只是经过了前世,她早已不在乎这些外在的东西,只要家族安好,大家都有一个美好的未来,叫她什么都无所谓了。
穆识月终于得偿所愿,心情好得不得了,拉着穆老夫人说了好多她知道的趣闻,一时间慈严堂正房内言笑晏晏,不时还有笑声传到了外边。
她并没有提祖父寿宴时船翻的原因,这事都只是她根据前世的经历做的猜测,不好叫祖母知道。
只能自己小心些,就让她们将这当做一场意外吧。
倒是那个秦沫,穆识月觉得也不是个一般的人物,心机能力都出了她的意料之外。
时光总是如梭,很快穆六爷和穆大太太的归期定了,就在穆老太爷寿宴后的第十天。
这下子庄嬷嬷有些慌了,穆家究竟是什么意思,一直也没有表态究竟想让哪位姑娘和伯府结亲,也不询问她的意见。
二太太陈氏倒是殷勤,不过穆老夫人一句再议就让她偃旗息鼓了,总不能让她无功而回吧。
于是即将离开的庄嬷嬷往慈严堂跑的更勤了。
穆景云这些日子就像是长在了慈严堂一般,晨昏定省一日不落不说,就是晨省过后都不回芳歇院了,找着各种借口留在慈严堂。
她的心思已经昭然若揭,陈氏在背后没少骂她是白眼狼,枉费当初害了穆卿临自己都选择相信她,没想到终究是个喂不熟的。
连带着燕姨娘那里的待遇也一落千丈,本来看在她肚子里怀的是五房的希望,处处都紧着芳歇院的小厨房,一应补品也是不断。
结果穆景云表现得过于殷勤之后,送到芳歇院的好些补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