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宸谦赐婚的圣旨已下,凤阳到京师路途遥远,所以他们的时间很是紧迫。
仅仅一天的时间陈氏就把一切安排妥当,前所未有的麻利。
穆识月这里也不能耽搁,身边的几个丫鬟健步如飞的打点她的行装,在她们的心里,姑娘可是从来没有出过远门的,所以在打点东西的时候格外的谨慎小心,生怕漏了什么。
不过也只是比陈氏收拾得稍微慢一些罢了,第二日一早也都收拾妥当,随时都可以出发。
第三日一早,天还蒙蒙亮,穆识月就和穆二老爷还有陈氏辞别了穆府众人踏上了上京之旅。
坐在三匹马并驾齐驱的马车内,穆识月还像做梦一般觉得不真实,明明前日她还在府中等着看穆景云的热闹,怎么今日就要进京了呢。
菱烟、絮儿、小琢、玲珑,这两年她惯用的四个丫鬟这一次尽数带来,四个丫鬟从小都未曾离开过凤阳,如今竟然能跟着姑娘到京城去,这简直是她们生命中最重要的一次旅程。
因为时间很赶,所以这一路上几乎是没有停留,每日晨光未起就出发,直至日暮才会择了客栈住下,甚至有两次就睡在了马车里。
一路上穆识月终于尝到了舟车劳顿的苦楚,陈氏也是叫苦不迭,有一日还差点吐在了马车内。
即便这样,穆二老爷也没敢叫下边的人将脚程放慢,本来正常二十余天的路程,生生在半个月的时候就走到了。
坐在宽敞的四桅大船内,穆识月只觉得这十余日就像是做梦一般,她还没等适应过来,就已经离京城愈来愈近。
听着船头船工呼喝的号子,穆识月这一刻才知道什么是恍如隔世。
望着路途上隐隐透着熟识的景色,心中的那一抹惊慌失措竟也慢慢平息。
这一世,祖父没有过早离去,兄长病愈,大伯父高升,穆家没有遭难,大堂兄高中状元……
凡此种种,都昭示着这一世和前生的不同,这些都是真实存在的,并非她臆造出来的梦境。
在这一片大好的光景下,她又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水路走了两天,陈氏就吐了两天,穆识月只好陪在她的身边服侍左右。
直到第三日午时之后船行慢慢减缓,有丫鬟进来通秉说马上就到码头了,请夫人和姑娘做好准备,穆识月才回了自己的船舱收拾东西。
一出舱门,就觉得有刺目的阳光直射过来,穆识月下意识的闭了闭眼。
再次缓缓睁开的时候,眼前繁忙的景象还是再次的震慑了她。
前世也是这样,刚从凤阳城来到京师的小姑娘什么都不懂,身边除了两个一起来的小丫鬟和一个祖母派过来的嬷嬷外,其他的人都是陌生的。
那一刻穆识月的心中充满了不安,行事难免有些畏缩,当时来接船的是怀远伯府的大管事,如今想来也是颇为轻视了。
到今时今日穆识月仍记得那大管事轻慢的神态,仿佛她不是即将嫁入伯府的世子夫人,而是哪个穷亲戚来打秋风。
也是在那时起穆识月才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管理好伯府的事,让人对她重视起来。
的确,后来她也做到了,甚至那个曾经瞧不起她的管事也早早的就被她打发到庄子里。
如今再次站在京运码头的地界上,心态竟是格外的宽慰,虽然她比前世站在这里时还要小三岁,但如今的她,无论是从家世还是个人上都不是前世那个穆识月可以比拟的。
早有穆大老爷派来的人守在岸边,见了跟随穆二老爷而来的常随连忙快步上前,由常随引着到船上给穆二老爷请安。
“大太太也派了身边得力的嬷嬷过来,咱们的马车也早已备好,让王嬷嬷也给两位主子磕个头吧。”
然后穆识月就见到了那人口中所说的王嬷嬷。
王嬷嬷四十来岁的年纪,衣衫头饰皆非凡品,举止仪态也俱是上佳,想来也是大伯母身边得用的人。
这样看来穆识月也不敢怠慢,只受了王嬷嬷的半礼。
“大太太在家里左等右盼,可算是把二太太和六姑娘给等来了。尤其是四少爷,听说六姑娘要来,日日上街挑那些小姑娘喜欢的玩意儿,六姑娘若是再不来,恐怕四少爷住的院子都快要堆满了。”
王嬷嬷的笑容很随和,让人看着就心生喜欢,说出来的话则更是熟谂,一下子就拉近了和穆识月之间的距离,可见是个聪敏的。
如今正值午后,刚到的船一共有两辆,穆家所乘的这艘先到了一步,是以站了大半个码头的位置,后边那艘船就暂时缀在后头。
京运码头一共有四处,不同品阶的船只所停泊的位置也是不同的,以穆家如今的家世,所停泊的码头当然也是好的。
陈氏受了王嬷嬷的礼也就不多耽搁,在周嬷嬷的搀扶下迈步下去,穆识月紧随其后。
刚刚下了船脚步还没有站定,前方就有一人快步走来,及至近前穆识月才看清来人正是大堂兄穆宸谦。
陈氏见了自己的儿子一下子就激动起来,小步轻挪就迎了上去,口中喃喃的唤着“谦哥儿”。
陈氏怎能不激动,虽几月不见,如今她儿子的身份可是与几月前不同了。
现在的穆宸谦不是那个只依附穆家声望的穆家大郎,而是当朝罕有的十七岁状元郎,还是穆家迄今为止第一个连中三元的人。
这两个月来陈氏都沉浸在这种喜悦中无法自拔,这么优秀的少年可是她亲生的儿子,这让她如何能不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