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到了六月初,弘福寺的杏子熟了,京中不少人家的大姑娘小媳妇都去摘,每日都是人流如织。
窦家的三位姑娘并令珠,也由几个老嬷嬷陪着,由护院护送到弘福寺摘杏去。
弘福寺果然人满为患,尤其是后山,入眼皆是人,掩映在翠绿的叶子和金黄的杏儿中间,挤挤攘攘,热闹极了。
看守杏林的僧人给了四个竹篾编的小篮子,交由丫头们挎着,回头摘了多少杏儿,还要拿到这儿来称重,多少钱一斤,要花钱买的,挣来的钱都会用来做善事,所以大家都乐意来,既能玩儿,又能行善。
窦婉柔和窦淑慎到底还是小孩儿心性,贪玩,即便带着帷帽,也兴致勃勃的往杏林中挤去,两个老嬷嬷并丫头们眼也不敢眨的盯着她们俩,不一会就跑远了。
令珠看窦静姝也跃跃欲试的样子,忍不住笑道:“表姐只管去玩儿,我是不爱在人群里挤的,只想找个清净的地方逛一逛就罢了。”
“那我让丫头陪着你。”窦静姝道。
令珠并没有带贴身服侍的丫头过来,可也不能让她落单。
“表姐忘了,我在弘福寺住了许久,对这儿熟悉极了,不用担心我会跑丢了,还是让丫头们跟着表姐去玩儿吧。”令珠婉拒道。
窦静姝犹豫片刻,虽然有些不放心,但看跟来的几个丫头都满脸的玩心,估计不会心甘情愿跟着令珠瞎逛,只好答应了,又再三叮嘱令珠有事便吩咐小沙弥去找她们。
令珠应了,看着窦静姝一行人走远了才寻了个僻静地方待着,她见附近人少,索性摘了帷帽,爬到了杏树上,寻了根粗壮的枝干坐着,瞅见黄澄澄熟透了的杏儿便顺手摘下来,往树下的篮子里丢,可她准头儿不够,一会便丢的满地都是。
正玩得高兴,忽然听到一声轻笑,令珠低头一瞧,不知何时,树下站了一个相貌俊俏的锦衣公子,他头戴金冠,身穿宝蓝色锦袍,脚蹬皂靴,唇红齿白,眉眼如画,正是有过两面之缘的周继春!
周继春可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自打第一面见了令珠,便对她的美貌动了心,只是碍于窦乐康推三阻四的拦着,才只好放弃,后来又在清音阁文会上见到令珠,领教了她的棋艺,还得知她是窦家的表姑娘,心思又活泛起来了,可因为人多口杂,也没说上几句话,如今又恰好遇到,心想定是上天有缘,自然要攀谈一番的。
“令珠姑娘,许久不见呀!”周继春笑眯眯的作揖行礼,看了看满地黄灿灿的杏儿,道:“要不要我来帮忙?”
“不敢劳烦周世子。”令珠的语气淡淡的,她不喜欢周继春的轻佻,但看在他姐姐周维春的面子上,也维持了基本的礼貌。
“这怎么算得上劳烦呢,为美人效力,我一向是不遗余力的。”
周继春是才子,更是fēng_liú才子,再加上他是广平侯府的世子,有爵位在身,更是为所欲为,虽然算不上欺男霸女,也有些仗势欺人了,他见令珠只是窦家的表姑娘,又只是养女,并无血缘关系,想来并不多么看重,才会这般轻薄挑逗,心里想着只要他略施手段,迷倒令珠这样的小姑娘还是没问题的,等他把人给娶回去做小妾,每日温香软玉在怀,还能红袖添香……
他心里想着美事,脸上便露出几分猥琐的神情,令珠看着便讨厌,见他竟然走过来也想爬到树上,忙不迭摘了两个生涩青硬尚未成熟的杏儿,一起砸了过去。
一个砸在周继春脸上,一个砸在脑门上,都出乎意料的准,令珠忍不住捂着嘴乐起来。
周继春摸摸脑门,看着令珠的眼神也变得更有兴趣,这丫头还挺野,他就喜欢有挑战性的,投怀送抱的他还不稀罕呢!
“哎哟!我的头!你下手可真狠,我怎么头晕起来了……”周继春心思一转,佯装痛楚捂住了额头,身形摇晃,一副禁不住要摔倒的模样,为的就是利用令珠的畏惧之心和怜悯之情,主动从树上下来靠近他。
可令珠却不是周继春以往认识的那些姑娘,她冷冷看着周继春演戏,只觉得滑稽:“你就别装了,维春姐姐正在看着你哦!”
“你这个狠心的小丫头,不关心我也就罢了,还吓唬我。”周继春见令珠不吃这一套,索性不演了,语气却越发的亲昵:“小丫头,咱们好歹算是认识,我和你表哥还是好朋友,你也该叫我一声哥哥,来,叫声继春哥哥听听。”
令珠不答,反而朝周继春的身后看去。
周继春顺着她的眼神扭头一看,吓得倒退两步差点摔倒,身后站着的,可不是他那个母老虎一样的姐姐么!
“继春哥哥?你找死是不是!”周维春双手叉腰,咬牙切齿看着眼前死性不改的弟弟,真恨不得一巴掌把他给拍晕了,省的丢人现眼。
“姐!”周继春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个比他大了两岁的姐姐,如今调戏小姑娘被她抓个正着,登时吓得腿都软了。
周维春怒气冲冲走过来,一巴掌狠狠打在弟弟脑门上,如嫩葱一般的手指恨铁不成钢的点点戳戳:“真是欠打!你一个大男人欺负个小姑娘也好意思,没长本事,这脸皮却是越发厚了!”
周继春捂着脑袋忍着疼,却一声都不敢吭声。
令珠坐在树上看着刚才还志得意满的周继春被骂的狗血淋头,捂着嘴也忍不住笑起来,直到周维春向她赔礼,她才慌忙摆手:“他无端招惹在先,可我也用杏儿砸了他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