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门屯长带路,众人在大营之中左右穿梭了好一会,这才来到一处护卫森严的大帐之外,屯长当先上前对着那群侍卫喊道:“国相来营,还请通报都尉。”之后才转身朝着方弼打拱行礼道:“都尉就在主营之内休息,下官职责在身,先行告退了!”
“人都到这里了,就不用通报了,都退下去吧。”方弼不耐烦的招了招手,屯长会意唱喏抽身,退回营门去了。帐前一名正要进去通报的士卒,刚掀开营帐大门,听到方弼这么一喊也赶紧停下脚步,站在营帐门口左右不是,最后干脆就在那侯着,等着方弼进帐。
“至于你们,就在这里侯着。”交代了身边众人一句后,方弼没有等众人唱喏,一人急匆匆走上帐门前的几级台阶,径直进了大帐。
这里是屯兵大营的主帐,主要是用来将帅议事和发号施令所用。进门就能看到几个坐垫,每个坐垫前都有一张小案桌,这是用来给下属跪坐用的。再往前才是一张大案桌横在中间,这便是帐中主座了。
此时主座之上一名身着武袍的中年人正在盘腿坐在那托腮闭目,也不知道是在沉思还是睡着了,案桌之上还放着一卷空白的竹简、一方砚台和一根毛笔。
方弼几步走到那人身前,站定一看,发现正是他要找的都尉赵枫,当即张口大喝:“呔!”
这一声暴喝如晴空一声雷响般,直接在赵枫耳旁炸开,吓得他直接一大跳,托腮的手一个没托稳,脑门敲在案桌的边角上,直接涨了一个大包,红了一片。
从他被手下军侯救回到大营之中,便一直处在恐惧和自责之中,羞愤得他没办法好好休息。只要一躺在床榻之上,闭上眼睛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一条泥泞的小路他背着李承在奔跑,然后就是铺天盖地的羽箭射来,把他们都射成刺猬。
今日刚在帐中差几个军侯下去打探那帮水匪的情况,一个人在帐中左右无事拿出竹简和笔砚正打算写一封请罪疏,但是还没开始落笔,一股倦意袭来,最后他实在忍不住放下毛笔托腮睡了起来。
感觉还没休息一小会呢,耳边就传来贯耳暴喝。赵枫还道是谁敢吵扰自己小憩,捂着头上的痛处,抬头对着来人张目怒对。
发现来人是自己苦盼一日多的广陵国相方弼后,就像看到救星一般,眉目顿开,脑中的困意顿时扫开,连忙起身来到他身前抱拳作揖,颤声的说道:“府君……”
方弼并没有立刻回话,只是冷哼一声,几步来到主座之上喧宾夺主坐了下来。
虽然在郡国之中,国相太守和都尉都是秩比两千石的高官,但是国相的身份往往压都尉一头,不仅仅是因为国相太守拿捏着一郡政务,还掌握着军队后勤,包括征发民壮等事务,如果是横跨数郡的大国,那就更不消说了。
方弼冷眼看着身前这个断了自己升迁之路的都尉官,当下有些不岔的揶揄道:“赵都尉甚是神勇啊,护送朝廷天使仅带三百人马就敢横行大江,就是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了呢?”
赵枫原本还把方弼当成救星,没想到对方一来就开口揶揄自己。看着眼前同样是额角豁开一个伤口,一脸怒容的方弼,竟越看越发有些陌生起来。
赵枫一时有些拿捏不准,只能半膝跪下,抱拳俯首用略带沙哑的声音说道:“是赵某托大,于途护送不利,罪当论死,还请府君降罪责罚?如果朝廷追咎,赵某愿意一人力担。”
“呵,你以为天使葬身广陵,朝廷只会徇责一人?赵……罢了,罢了。你我同在广陵执掌这一国军政已历五载,也该同心戮力。现在都尉有难,本相也不会坐视不理。你且先起来,给本相说说你们是如何被伏击,以至于杨副使会身首异处的。”
看着单膝跪在身前的赵枫,方弼很想破口大骂一顿,好好宣泄自己心中的情绪,但话到嘴边还是吞了回去,转了态度说起了几句好听话。
“谢府君。”看到方弼心软,赵枫起身作了一个深揖,才开口讲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那日赵某接天使之兵令,率三百标下和官船到曲阿迎接朝廷天使和随行护送的京卫。原本一路平平,船至江都外二十里不到,却在大江边口被盘踞大江多年的黑三、水蛟龙和十三帮近千匪兵打了个措手不及。”
“赵某乱中寻机带着天使上岸,不想却落入贼人圈套,亲卫皆死,赵某也身中一箭,晕了过去,之后的事就不清楚了。等巡军军侯救起赵某之时,杨副使已经……已经身首异处了。”
“唉。”听得赵枫说着那日经过,方弼不觉叹声出口,毕竟天使殉难,谁也不愿意看到啊,只是眼前必须找到这行凶之人,方能上报朝廷。
“这些水匪也就三四百人,平日里横行大江拦劫来往商船,就连上岸劫掠江边渔村也在少见。贼曹每次追捕皆不可得。这次却反常的围攻官船,身后必有驱使之人。”
“府君是说?”赵枫回营后一心想寻到水匪歼之复仇,并没有细想这方面。刚提笔想写请罪疏就是因为厘不清个中关系,越想越不得要领,这才困意来袭盘坐着睡着。
“敢袭击朝廷官船,斩下杨副使首级,区区水匪决计不会有此胆量。至于这背后主谋,与天使有隙,除了吴国还会有谁?”一路赶来,方弼在路上已经想了很多,大致把背后目标锁定在吴王姜择和吴王太子姜威两人身上。
“府君切莫乱言!这可是大罪……”赵枫却不敢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