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浚见日已西沉,天色昏暗。此间门铺茶馆,也便渐渐歇业。沈浚始终不急不缓,他亦深知那先生言论虽也有些用处,可到底这十年不见,韩蒙如真就死心塌地追随李冰也未可知。现如今他也是心中忐忑。只是弓弦拉开,这箭也实在没法回头,思及此时,他不自觉地想起往日在逍遥峰的日子,思及此时,他也便心中一定,走上前去,招呼一声门子。将怀中玉佩交与他,命他去寻韩蒙。
却说那韩蒙本要出去,就见他家门子进来,随手唤起他。那门子自是老老实实将这玉佩奉上,那韩蒙见此玉佩面不改色,只是心下暗思这位殿下果然大胆,也便收起玉佩:“这却是我一故人之物,想必是我故人之子,我却去见他,你自回去。”那门子也便退下,韩蒙出门就见沈浚在门外从容伫立,当下韩蒙也便急忙迎上,将他引领进院,只是左走右走,始终不停。
沈浚见此,心中一凉,叹了一口气:“韩将军也不愿做忠臣良将啊。”韩蒙此时回转身道:“在下是蜀国的大将,却不是你景国的大将。”沈浚听此,知他其心已坚,叹了一口气:“倒是在下看错了,只是你想三虎相争,岂有他人之地,如今,这蜀地早已被景国打理十年,你想引鲁国之兵只怕也难成事,况且鲁国岂是个好相与的,他们若知你驱狼吞虎,你还有命吗?”韩蒙也是一阵冷笑:“这蜀中只要乱起来,那复国就有希望,我苦苦等了十年,便就是等今朝。多说无益,请吧”他抬手遥指一假山深处。沈浚苦笑一声,正正衣冠。刚欲从容前去。就听得后面一声娇叱,沈浚看得正细,却是尹思旭无疑,却说尹思旭实在担心沈浚安危,那里顾及沈浚的嘱咐。沈浚暗叫一声糟糕,只见那韩蒙略挑一挑眉毛。饶有兴趣的看着尹思旭的表演。尹思旭微微恼怒,长剑寒光闪闪直直刺入,那韩蒙却也不闪身躲避,电光火石之间,他抽剑磕飞了尹思旭的剑,左手顺势一掌便击晕了尹思旭,转身一掌击晕沈浚。他忽地叹了一声,将沈浚和尹思旭二人拖到了假山之中。
也不知多久,沈浚才隐隐听到呼唤,他费力的睁开眼,眼中只见这囚室十分精巧,假山上的几处洞隙小心翼翼地给了这间囚室几处温暖和阳光。一处阳光下,尹思旭的身影正在伫立凝望着他。沈浚勉强抽抽嘴:“却说此时约是几分时辰,我晕了多久。”尹思旭却是幽幽地道:“时至今日,你却又有何策。”沈浚笑笑:“无策,如果那韩蒙真是个意图复仇的疯子,我相信用个景国皇子来祭旗,最好不过。只是这死期却还未定吧。”尹思旭转过身去:“这个时候你却还笑地出吗?昨日,你为何始终不肯听我一言呢。”沈浚还是笑笑:“我太心急了,我图快了,这次确实我错了。”尹思旭的声音依然清幽:“我不明白,我虽是个跑镖的,行走蜀中,却也没见过一个贵公子天天像你如此拿命去赌。”
沈浚的笑容也便消散,他缓缓道:“我不得不如此,我出生后,四岁时母亡,叔父始终无子,父皇将我过继给叔父,我八岁时,随叔父出征后蜀,叔父意外有了后人,我便又从燕王世子变回了景国三皇子,这之后,燕王和太子两大阵营磨拳擦掌。我在这中间,左右为难,进退维谷。我只好在这惊涛骇浪中苦苦维持,我外无强援,內无良士。我只好去行险,处处招招皆是以命在赌,也因我处处以命为赌注,勉强维系,我也便是更好赌,因为我总认为我的底牌不会输。今日我殒命于此,也是活该”
尹思旭急忙道:“且不要说这些丧气话,事情还没有到如此地步。”沈浚飒然一笑:“虽不至,已不远矣。”尹思旭声音依然清幽:“我实在不明白,你来青城不过十数日,为何肯为青城冒如此的风险,这可值得。”沈浚的脸上莫名的浮出一丝神往:“为什么不值得,你知道吗,我母亲就是逍遥峰中人,我四岁之前,因父皇不喜,与母亲独守冷宫,小时的每个夜里,母亲都会讲起青城,讲起逍遥峰,讲起侠士们的潇洒,讲起江湖的逍遥。我在八岁后,在这庙堂中始终难以抽身,我实在厌恶这朝堂上的尔虞我诈,笑里藏刀。我在梦里总会在回到冷宫,梦中见到我母亲。这朝堂党争几乎剑拔弩张,我总算由父皇默许,勉强化名沈浚来到青城。我有必须救青城的理由。自然值得。”尹思旭忽然轻笑一声:“今日,你我却是死在一起了,也算是生死之交。”沈浚却道:“你是不会有事,那韩蒙既要自立,自然要聚拢蜀中民心,使人心复归旧蜀,青城是不错的棋子,你是掌门之女,你不会有事。我与你说你回去后,去见掌门·······”尹思旭却不停摇头:“我不要听。”沈浚却是微怒:“这时你又想做什么?”尹思旭声音里越发清冷:“我想和你一起死。”沈浚一怔,他实在想不到这样的理由,他也确实想不出这样的理由。他重重地坐下闷闷地说:“何必呢。”尹思旭依然未转身:“我乐意。”沈浚还是不甘:“如今青城实在势如危卵,这些儿女私情实在是微不足道。”
尹思旭此时方才转过身来,阳光下,只见她目光泓泓如秋水:“青城如何,你我真就可以中流砥柱。我实在不明白,你在朝堂为太子,为燕王奔劳,到青城你又为青城奔波。你不是来这青城寻逍遥吗,你却真逍遥吗,我不管什么大局,我想和你一起死。”沈浚忽叹了口气:“那却是为何?”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