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目前看着尚还安分,你仍是要多派点人盯着,筹谋了这么多年,不能倒在这最后两步上。”他敲着手,告诫。
“是。”夏诚立刻恭敬应道。
用雅雅作饵,满足小鱼的胃口,进而引来大鱼,而宫玥则是他们送给大鱼的祭品,还有那陈年往事的桩桩件件……所有棋子都乖乖在她该呆的位置。
唯独,宫翎的出现,是个意外。
本以为她与宫玥一样,都是被他们放出的饵引来的大鱼,但从很多信息来看,却又不是,她太安分了。
最重要的是,她的身边似乎并没有暗卫,是他们藏得太深,还是在碰到自己之前就已经被派了出去?
林老就着朦胧的灯光,想起这一路以来关于宫翎的种种,忽然出声,“查到她的来历没有?”
这自然是指衣衣。
夏诚摇了摇头,“大雪封路,传递信息的渠道基本已经断了。”
“她真的只有八岁?”
“是的,此前江医师给她摸过骨,不会有错。”
“八岁?年龄对不上?莫非真的是我想多了?”林老呢喃着道。
宫家人的游历年龄只有五岁,十岁,十五岁和二十岁,八岁是一个不上不下的年龄段,叫林老说服自己她只是玩的太嗨,没有按时回去都不能。
他忽然有些后悔,虽然筹码加得越多,离他的目标也越近,但是某些人却是意料之外的变数,一旦搅和进来,稍有不注意,很可能会让自己十几年的算计付之流水,变成一场空。
哪怕林老本心里并不觉得,衣衣一个小毛孩有那样的能力。
但若是她出身不凡呢?
八岁不可能出来游历,却也有一种情况,是太受家族看重,于是特许提前出来历练!
伤脑筋,林老再度敲了敲桌子,可人已经送了过去,一时之间他也想不到比较好的解决办法。
总不能为了顾忌她身后的某人,现在去把人要回来吧?
好不容易才除去他的戒备,让他帮自己引荐他身后的那位,林老可不想惹怒他,又去花更多时间,更多代价!
“算了。”林老慢慢握成拳头,终是下定决心,“你多找人……”看着点。
这话还没说完,外面忽然传出急促的敲门声。
林老与夏诚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的眸中看到了凝重。
一般情况下,书房重地,特别是在屋中点起昏暗灯火,夏诚已经进来的情况下,没有紧急得不能再紧急的事情,是绝对不是有人敲门,打扰他们的。
最重要的是,两人凝神听去,发现这敲门的节奏也不同于以往,急促得仿佛密集的雨点,咚咚咚的,赫然是林老吩咐过的,属于十万火急的那一类。
他们同时想到了一种可能,张老爷,那里出事了,还是大事!
发生了什么?
夏诚走过去,打开门,门外之人对他耳语几句。
然后等他走回来,林老有注意到,夏诚脸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一惯冷静自持的他的眼睛全是惊慌。
“师父,张,张老爷他,他死了?!”
死了!林老一个眩晕,差点从椅子上栽下去,不该是这个时候,不该是现在……
他怎么能死在林府,死于今晚?
“是谁,是谁……”话未曾说完,林老便是一阵撕心裂肺地咳嗽,他的眸子不复清澈,像是要从眼眶里突出来,苍老的脸瞬间狰狞得可怕。
夏诚从未见过这样的林老,惊讶之下,怔住了。
“刺啦”一声,他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只见被林老死死攥在手里的衣服一角竟是在其用力过度中直接被扯了下来。
顿时,一股寒意从他心底里涌了出来,但他终于还是恢复了几分冷静,知道此刻必须拿个主意出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他迅速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道出一粒丸子,递到林老嘴边,端过一杯水服侍他咽了下去,又腾出一只手,不断在林老背上抚摸推拿。
渐渐地,足有十分钟之久,林老才缓了过来,可见这事对他的冲击力有多大。
而缓过来的第一时间,他张口问的便是,“是谁杀了他?是宫翎吗?”
虽然觉得无法置信,但在林府重重防守之下,想来也只有宫翎能做到的。
越想,林老便越是确信这个答案,不由得恨恨道,“早知道,早知道当初就该一刀杀了她!即便不能杀她,也不该贪心不足载上她。”
“不是。”夏诚先是被“宫翎”这个回答一呆,随后回神,立马摇头否决。
“那是谁?还有谁?”
“是,是慧如!”夏诚有些艰难地说出这个答案。
“慧如?”林老惊呼失色,眼睛里一片茫然,“怎么会?是、是她?”
夏诚低下头,表示沉默。
最开始得知这个问题时,他亦非常不敢置信,一度觉得自己恐怕是听错了,但侍卫再三的强调,告诉他,并不是错觉。
杀张老爷的是慧如,慧姨。
谁能想到精心算计谋划了十多年,最大的变数不是突兀出现,背景一片空白进而被他们警惕、被他们视作变数的衣衣,而是早已深知底细究竟,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生活了这么多年的慧姨!
这个事实冲击得他们的脑子一片混沌,好似被搅来搅去粘稠非常的浆糊,再也没有人开口,空气中是令人窒息的沉默。
良久过后,林老面上一片木然,冷冷地嗤笑打破沉默,“这个妖孽,蛊惑了我的儿子,现如今又坏了我的大事,不能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