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郎君,您请用!”
见蒋嬷嬷过来,岳老伯忙站了起来,
“坐吧,不必客气!你且用用看,这个就是我家的小暖儿捣鼓出来的,我吃着寻常,倒是他们用了都说好!”
是林老夫人的声音。
岳老伯忙接过茶盏,放在面前闻了闻,小指微曲,这才开始饮起来。
蒋嬷嬷心头一惊,忙看向林老夫人,就见林老夫人正面色如常地用着酪樱桃,间或看过来一眼,并未曾注意。
她不由松了口气,却见那个岳老伯,居然将茶碗端起来一饮而尽,然后抹了抹嘴巴,说道:“不错,好...喝,还有吗?”
蒋嬷嬷瞠目结舌地看着自己面前这个岳老伯,半天她才说道:“你,你都喝啦!”
岳老伯点了点头,一抬首看向蒋嬷嬷,一双星目烁烁发光,若不是他的脸被遮挡了大半,说话也粗哑结巴,蒋嬷嬷真要怀疑他是.....
“老蒋,快去,怎么发呆了!”
不等蒋嬷嬷深想,林老夫人倒是急了,
“是,老奴这就去!”
蒋嬷嬷慌忙退下,路过岳老伯时不由又看了他一眼,正好岳老伯抬首,跟她撞了个正着,虽是单眼,却发出那样灼灼的目光、仿佛看透一切的眼神!
蒋嬷嬷心头一慌,忙往后退去,走至门口时居然差点儿让门槛给绊得给摔了一跤!
周围的小丫头们都纷纷朝她看去,怎么也不明白,从来都是端正自持的蒋嬷嬤居然会如此模样!
“看什么看!”
蒋嬷嬷圆胖脸上闪过一丝愠怒,她指着其中一个二等丫鬟说道:“再去倒一杯牛乳茶来!”
等丫鬟应诺而去,蒋嬷嬷忙挥退了一干人等,自己则顺着门缝偷偷地往里面看去。
其实里面还是如同方才她走时一般,不过是林老夫人说话,那个岳老伯答话。
蒋嬷嬷将耳朵贴在门上,想仔细听听,偏偏那人说话不利落,半天一句有些听不清楚,蒋嬷嬷不禁急了,恨不能一下子进去。
其实她听不到也正常,因为此时林老夫人也未曾听清,
“你说什么?”
岳老伯看了眼林老夫人,不由放缓了声音,慢慢地说道:
“晚、辈、是说,我的,舌头,不知冷热,又,太爱用甜,是否吓到了,方才那个,嬷嬷了?”
“哦?”
林老夫人想起方才蒋嬷嬷的确是有些被吓着了,她不由看向岳老伯,“方才那个牛乳茶很甜?”
蒋嬷嬷的手艺,她还是知道的。
“对于,我来说,是正合适,旁人,用了,估计要三天不想闻,蔗浆味儿!”
岳老伯不由又缓缓地说道。
“哦?”
林老夫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你的官名叫做?”
岳老伯忙站了起来,目光深邃地看着林老夫人:“晚辈岳子幕!”
“穆?”林老夫人挥手让他坐下,“是《大雅》里的吉甫作诵,穆如清风的穆?”
岳老伯忙又站了起来,作揖应道:“不是,是慕我独得归的慕!”
“悲愤诗?……不错。”
林老夫人顿了顿,才淡淡地赞了一句,浑浊的目光有些幽深,又从旁舀了一勺子酪樱桃用了起来。
“老夫人,您,您”
岳老伯很是为难地看着林老夫人,“总归是上了,年纪,您,少用,些!”
像是说的费力,话一说完,岳老伯的脸上已经有些微红。
“好,那我少用些!”
林老夫人的脸上温和了许多,她应了一声,就放下了手里的羹勺。
岳老伯一愣,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林老夫人,他分明从方才的声音里听出了慈祥和温暖。
他忙低下头,两手交叉,半晌,才讷讷地答:“是!”
“岳老伯,请用!”
一个二等丫鬟走了进来,将牛乳端到他身边,颇有些好奇地看了一眼,被林老夫人奉为上宾的这个庄子上来的庄户人。
“唤他岳大爷!”
丫鬟一愣,忙回头去看林老夫人,
“看什么看,下去吧。”
蒋嬷嬷心头有些懊恼,方才在门口正听着,被这个丫鬟从后面唤了一声,一惊一乍之下,起伏过大,居然把腰给闪了!
这才让这个丫鬟进了厅内,也是个不守规矩的,主子在这儿,有她说话的份儿?
“行了,下去吧!”
林老夫人淡然地看了眼正低头的小丫鬟,又看了眼蒋嬷嬷,
“老蒋,你这是腰扭了,去吧,让府医看看,若是疼的厉害,就让人去庄子上把冒大夫接回来。”
蒋嬷嬷刚要说话,就听得林老夫人又对岳子慕道:“你的医书就是给了这个冒大夫了!”
岳穆忙点了点头,道了一声:“是!”
他看上去倒不是很爱说话,林老夫人倒也不以为意,继续笑着说道:
“要说起来这个冒大夫能来萧县,可都是沾了我们暖暖的光了!”
怎么聊起家常来了?蒋嬷嬷不由有些急了,忙往前走了几步,孰料此次腰是真扭的不轻,不过是略略走了几步,就钻心般的疼!
林老夫人倒是并未忘了她,抽空还是看了蒋嬷嬷一眼:“快去快去,老蒋,你这伤的不轻!”
蒋嬷嬷心头一窒,林老夫人显见的心思不在她身上,都不说找个小丫鬟过来架着她的。
果然,只见林老夫人对她说完,又扭了过头去,继续跟岳子慕说道:
“怎么说是沾了我们小暖儿的光呢,这个冒大夫原本是我的大媳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