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受宠若惊,笑道:“真人可是折煞我了,的确是我管家不严,哪里有怪到真人头上去的道理?”
她这话,是百分之二百的真心。
王熙凤此人毛病不少,胆大妄为,不信阴司报应,坏事没少做,颇有些心狠手辣,但她也有好处,其中一个好处便是谁对她好,有恩还是有仇,她都看得清楚,也记得清楚。
方若华也是为了黛玉在贾家过得舒心,没少打点王熙凤夫妇。
她还指点过贾琏几次,给他找了个门路在海运上掺了一股,走得睿亲王的关系,让贾琏很是赚了一笔家用,自此王熙凤对方若华印象极好,照顾黛玉,也比原著时,周到上许多。
这一次,虽说方若华送还首饰这一手,似乎让贾家挺没有脸面,王熙凤却也没有多想,只是有些羞臊。
昨日还与贾琏说,当真是丢人都丢到方真人面前,让她很是不自在。
却说几个女儿随着方若华出门,坐在马车里逛街,对街上叫卖的小商小贩都十分感兴趣,只觉得处处新鲜热闹。
黛玉只叹息:“京城还是显得萧条了。”
今年冬,又是闹疫病,又是闹雪灾,街面上其实有好多铺子关了门,行人也见少。
三春几个轻易不出来一次,许是看不出不同。
黛玉如今却经常随方若华出门,见多识广,不免有些忧思怅惘。
方若华笑道:“到底是京城,恢复得必定快,一开春,保准又是繁华热闹,一片锦绣。”
几个姑娘也没有正事,方若华只带着她们闲逛而已。
出了贾府,随意在街上走走,三春也觉得颇为新鲜有趣了。
一路谈谈笑笑,十分热闹,正说话,黛玉忽然一蹙眉,转头朝旁边一家酒楼看去。
“什么幻真观,吹得到是天下第一,还吹什么活菩萨,能起死回生?”
只见一醉汉,指着摔在地上一纤弱少女痛骂,“你们有本事,有本事怎么说我家员外不成,没得救了?好好瞧瞧,咱们员外好得很,夜驭十女都没问题。”
那地上少女被砸了一身酒渍,满脸狼狈,却是倔强地闭着嘴不吭气,任凭对方又踢又打。
反而是周围老百姓有些看不过眼,只是这醉汉显然势大,他们也不敢过去多说什么,只私下里窃窃私语。
“这是陈家的人,他们员外怀得流脓,欺行霸市,强抢民女,什么恶事都做,不过仗着爹娘老子是朝中大员,等闲官府不想理他,这才在京城过得风生水起。”
“前阵子听说他得了病,病入膏肓,还是幻真观的人慈悲,救了他,可人家千叮咛万嘱咐,说他病没好,不能再行男女之事,也劳累不得,他偏偏忍不住,又去胡闹,结果旧病复发,更加严重。”
“当时人家观主没在,小医女说自己医术不到家,再救不了陈员外,就被那些狗腿子臭骂一顿,还动了手,要不是正好陈家有客人,那位贵客看不下去,顺手搭救一把,恐怕好好的姑娘就在他家丢了性命。”
说话的人一脸唏嘘。
旁边之人不禁蹙眉:“……如今看样子,这陈员外又好了?听说包了整个秀春楼大宴宾客?”
“可不是,听闻他们陈家花了重金,求到灵云观凌空真人头上,凌空真人给他们做了一场法事,然后陈员外当天就好转,夜里搂着自家小妾胡天胡地乱混了一宿,第二日还是龙精虎猛,什么事儿都没有。”
“这不,今天就包下秀春楼,专门宴请凌空真人,陈员外别看是个混不吝,可陈家在京城那是千年名门,他宴客,来得都是贵人,今天你们去秀春楼走一圈,随便沾一沾贵气,都给你们吹嘘一年的。”
虽然看不上陈员外,但这人似是对凌空真人颇为佩服。
毕竟这似乎是真能起死回生似的。
幻真观的医术就相当了不起,这凌空的本事,似乎比幻真观还强!
本来这等粗鲁言语,都不该给姑娘们听,但因为涉及到幻真观,黛玉也不介意,只略有些忧虑地转头问方若华:“师姐,这凌空真人是何等人?”
方若华摇摇头,车夫下车,走过去也不理会醉汉,只把倒在地上的姑娘扶起,转身便走,那醉汉喝得糊涂,到也没过来追。
那姑娘拦了车夫去找麻烦,她也懒得和一个醉鬼计较,只低声拜谢观主,轻声道:“些许小事,不值得观主劳神。”
方若华蹙眉:“你们出外行医之前,我说过什么话,你们可还记得?”
少女一愣,便立时开口道:“凡我医者,治病救人,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若有疾厄来求救者,不得问其贵贱贫富,长幼妍媸,怨亲善友,华夷愚智,普同一等,皆如至亲之想……”
方若华抬手打断她:“没错,但我还有一句话,是放在这些话前面,除非是定志捐躯赴国难,否则,我们大好有用之身,当倍加珍惜,绝不轻易毁损。”
那少女抿着嘴唇,低声道:“真人,是奴错了。”
方若华叹了口气,也不狠训她,只挥挥手,让车夫驾车离开。
车还没启动,众人便听左边传来细细的哭声。
“爹爹,爹爹,你让我去积功德,别让妹妹去,妹妹还小,她刚十岁,她还小,你让我去,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