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纳家名下的棉花田出产很不错,等到收获时,可以为家里带来四百多金币的入账,非常好。
云片羽只想叹气,她本想就住一晚,明早就离开,可看情况,她还需暂住些时日。
戴纳夫人擦干眼泪,收起钱匣,冲管家吩咐道:“约翰,我要在后天举办宴会,把与家中曾有来往的家族都请来,要让大家都知道,戴纳家族,还没有垮。”
“好的夫人,就交给我来办理吧。”
云片羽差点从床上摔下来——戴纳家都到了快要破产的地步,戴纳夫人刚刚手头宽裕了些,不想着勤俭节约的过日子,居然打算开宴会!把我的钱还给我,我给你们钱不是要你们这么铺张浪费的!
想归想,云片羽却也不敢真去找戴纳夫人。算了,反正她有两万金币,再怎么挥霍一时半会也不会用完。
然后,她在床上躺了一小时,也翻来覆去了一小时,怎么也睡不着。
“主人?”加西听到她起身的身影,从床脚的垫子上探头。
“嘘。”云片羽用手指压住唇,小声道:“我出去一下,就在府里转转,你别跟着,要有人来敲门就说我睡下了。”
然后,她念动咒文,身影霎时变得模糊透明,不仔细看根本无从发现。
暗系魔法,暗月之影,能用暗元素隐藏住身影并消除气息,云片羽刚学会没一星期,堪堪达到使身体在别人眼中是半透明的感觉,但不能完全消除气息,所以对感官敏锐的法师和剑士而来就作用不大。
弱化了身影的云片羽穿过走廊上楼梯,去往二楼,途中遇到了两位女仆,两位边走边说话,并没注意到与某人擦肩而过,毕竟只是普通人。
云片羽上了二楼,在其中一间房门前停步,她犹豫再三,才动动手指,暗元素化作一股黑烟钻入门锁,将门栓打开。
房间很宽敞,室内桌椅床铺整洁干净,但看得出是许久未有人住,这是当然的,因为沙威廉已经离开半年了,但他的房间每天都有仆人打扫整理,甚至连被褥窗帘随季节更换清洗。
云片羽进去了,木门在背后无声无息的关闭,她呆呆站立,目光从挂着白色印绿叶窗帘的窗户处起游览过桃木制的书桌,靠椅,深褐色的古典书柜、还有洁白如新的四柱大床,床头柜上还摆放着一本夹着书签的硬壳书,那一定是沙威廉提过的那本他很遗憾还没看到结局的小说,云片羽走过,一位落魄贵族经历艰辛最终成为一位闻名天下的天域剑士,云片羽替沙威廉翻看到了最后,那位年轻的贵族受到了皇帝的青睐,受封为二等翡翠骑士,荣耀返乡,难怪沙威廉会喜欢。她放下书,才看到书下面还有一个黑色厚壳本,翻看原来是日记,沙威廉一直有记日记的习惯。
这本日记是从去年上半年才开始写,所以只有三四个月的内容,顾忌以前的日记本被他收起放到别处了。日记中虽然记录是生活琐事,但字里行间透露出一种压抑的难受感与悲观思想,他描述自己的弟弟有多努力的练习剑术,父亲的指导如何如何严格,就像当初对待他时一样,他曾为弟弟担心,担心他与父亲的关系因烧书一事而闹僵,云片羽不知道烧书事件,但感觉一定很严重。同时,日记中还写出家中拮据的经济状况,戴纳男爵夫妻如何节衣缩食度过难关,这让云片羽对这个落魄的贵族家庭背后的故事了解了一二。
云片羽往后翻,发觉其中有一页,上面只有一句话,‘父亲去世,哀’,之后,日记停了三天,然后就是这样一段话。
‘我心意已定,既然命运要给我苦难,那么唯有承受,方伯主教坚称我会成为一颗照耀光明殿堂的星辰,那么我就去做,这不是为了荣耀我主光明神,而是为了我的家人,我的母亲和弟弟,倘若光明神比命运之神仁慈,他一定会保佑我,顺利的抵达圣西凡尼,成为骑士。’
云片羽‘啪’的合上日记,这是沙威廉在临行前的最后一篇日记,那时的他,刚从父亲去世的阴影中走出,刚决定了向命运低头,年轻单纯的他没有料到,命运比他以为的,更为残酷,简直是残忍。
云片羽放下日记,视线再次转动,定定落到了靠墙另一侧的大型衣柜上。她走去,打开衣柜,里面从左到右,整齐有序的挂着各种外套、衬衣、长裤,按照场合以及颜色深浅摆放,从出息宴会游园沙龙到出门访友逛街再到日常家居,颜色从纯黑到银灰、暗绿、宝蓝、浅棕等等,而下方的抽屉里则放着贴身衣物、袜子、手套等,领结和腰带、胸针等物件则放在另一个抽屉。
云片羽拿起一件烟灰色的羊绒大衣,款式是去年的但保养的极好,想象着沙威廉穿着它出现在人前,看起来是那么稳重又成熟,长卷的浓密黑发用白丝带束于脑海,额前的一缕刘海搭在右眼上,他的脸颊挂着温和的微笑,言行举止彬彬有礼,纵使在豪华绚烂的宴会上,也是一道醒目的风景。
云片羽把大衣放在鼻子上,用力嗅着,让残留的某些气息因子进入鼻腔,她记得沙威廉的气息,像冰雪和松柏,又像岩石与甜酒,所以那是一种冷冽中又充斥着草木的新鲜生机,以及醇厚的苦涩中又有一丝丝甜腻。
他留给她的吻也是,像掺杂了洋甘菊、风信子的热咖啡。
令人怀念。
清澈的泪水划过脸颊,她把脸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