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还在看袜子,听了这话头也不抬的说:“她祖父原先是刑部的沈老侍郎。”
沈近山这人在京城的官场里没有什么建树,才干也一般,若不是靠着父亲的威望,指挥佥事这个职务也混不上的,但是沈援的名气则要大多了!
皇帝这么说,维护的意思还是挺明显的。
“哦,原来是沈老侍郎的孙女……”皇后笑意深深。
“那夫人的母家是哪里啊?也是京城人士么?”皇后亲热的问,睫毛微微颤动。
陆仰看了唐迎一眼说道:“内人自幼丧母,为免于其念及伤心,臣从不在她面前提起这些,还请娘娘慈怜……”
皇后一怔。
不让提沈氏的母家怎么往下说?原本要借着拉家常说出她和秦侍郎之间的关系,然后才好做后面的文章,但是自己赤眉白眼的在皇上面前提起肯定是不妥的。
而且皇帝身边的人一个个猴精儿一般,没人愿意冒着得罪陆倾的风险把这事给捅开。
“哟,没想到国公爷还是铁汉柔情啊,对夫人呵护备至……”
她只得先停了话头,再找机会。
原以为陆仰不会接这个话茬,谁知他坦荡道:“女子嫁进夫家,便以夫为天、为仰仗!夫妇能否和睦在于循礼与互持,臣年长内人许多,多护着她一些也是应该的!”
说的皇后都心酸起来。
皇帝也可以听听了,我才是你的正妻呢,这么多年了,还不知道被护着是什么滋味!
皇帝却看着陆紫姝,仿佛在说,朕一直护着你的,怎么你还是不知不觉的?
气氛又微妙起来。
陆紫姝问:“弟弟可去见过祖母了?”
“见了,娘娘放心,她老人家身体还好,臣下月初便带着珍娘搬回去住……”
陆紫姝听了连连点头,哑声说了一句好。
“我那院子后头的花草,也就拜托给你了,上次宝沁说我的小羽藓长得不好,珍珠藓也死了大半……”
陆仰轻轻打断她:“娘娘放心,苔园里的苔藓都交给我,保证像您在家里的时候一样好!……等分盆的时候,给您送进宫来。”
“苔藓?”皇帝像发现什么秘密一样,眨了眨眼睛。
“阿倾喜欢的是苔藓?”
他走到陆仰身边问:“嗯?你为什么从来没有告诉过朕……难怪我送的崖柏和牡丹她都不喜欢……阿倾为什么也不说?”
姐弟俩相视一笑,享受着姐弟间特有的默契,站在一处像一双出尘傲世的奇花,倒显得周围的人都成了墙角的荒草。
陆紫姝转向皇帝,语气是难得的温柔。
“臣妾并没有不喜欢旁的花草,只不过最喜欢苔藓而已……”
皇帝点头,“那朕也为你建一个苔园好了……又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陆紫姝只好起身谢恩。
皇后的脸色飘摇……
陆仰觉得时候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辞。
皇后第一个失神的站起来欲言又止。
陆紫姝深深的看了弟弟一眼
“也好,那就去吧!”
“那臣妾也告辞了,顺便送他们出去……”
皇帝看她一眼站起来,“朕正好有事,顺便送阿倾回去……”
皇后张了张嘴后说:“太后今儿又头疼了,臣妾正好想去看看,不如就……”
没等她说完,磕完头的陆仰夫妇已经起身,徐公公摇摇晃晃引着皇帝向外走去,陆紫姝站在他身后没动,在等皇后上前,皇后快步走到皇帝身边,正笑着要说什么,皇帝却回过头对陆紫姝说:“要朕等你多久?”
陆紫姝默默叹了口气上前,皇帝脸上却浮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她其实还想和陆仰说说体己话呢……
再说皇后在,也轮不到自己走在他身边啊。
徐公公的眼睛一转,忙堆了一脸的笑去和皇后说话,棉花套子似的奉承话一轮轮的上,一来缓解了皇后的尴尬,二来让皇帝和陆紫姝能再说上几句。
忽然一阵狂风吹来,把屋檐上的雪都刮了起来,打着旋儿袭面而来,把几个女人斗篷上的帽子都吹开了。
几乎是同时,陆仰伸手替唐迎又戴好,还顺便用手心捂了捂她凉凉的耳朵。
“冷吗?”
唐迎水汪汪的眼睛看他,摇头。
“谢国公爷!”
那一头,皇帝竟然也在为陆紫姝戴帽子,陆紫姝原本是想谢绝的,但是皇帝眼中认真又执拗的神色震动了她一下。
他到底上圣上啊……又是一片好意。
她只好任由这位九五至尊细心的为自己戴帽子,还把斗篷的带子重新系紧。
皇后的表情更凌乱凄惨了。
她的帽子是自己的贴身宫女给戴的……
此情此景,徐公公只能在一旁拢着手吸着鼻子视而不见,这已经不是他那娴熟漂亮的奉承话能解围的了。
这还没完呢,皇帝忽然回头,瞟了陆仰一眼似挑衅般的问:“怎样?朕算不算护着自己的妻子?比你不差吧?”
陆仰愕然。
皇帝这是在和自己抬杠吗?
这是一个既不能说是也不能说否的问题。
他说的是护着妻子,那只能是皇后,可他戴的又是陆紫姝的帽子;
但说不是也不行啊,皇帝的眼里有较真儿的意思,谁敢把他比下去呢?
徐公公没资格开口,陆紫姝自己就更不适合开口了!
所以唐迎只好很没气质的当街打了个喷嚏……又做势抖了抖肩膀。
这下徐公公可以说话了,“哎哟喂,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