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时四刻,侯子云在军帐内踱步徘徊,虽然他深信万天仇的办事能力,但此事涉及到北潢国王子的夺位纷争,稍有意外,就会引来杀身之祸。
万天仇只是一介牧民,原本不应该让他掺入政事的漩涡之中,可他的儿子被北潢军碎尸喂狼,此乃深仇大恨,等了十年,到现在才有替儿复仇的机会。不用侯子云主动请求帮助,他自己也会坐不住的,而且他对涞水关外的情况最是熟悉,有他相助,自然要得力许多。
过了一会,一声急促的马蹄声落在门前,想必是万天仇回来了。侯子云对二王子联合除掉兀木世子一事非常重视,他立刻起身跑到门外,果见万天仇飞跳下马,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给他,道:“大都护久等了,刚刚遇到一个官爷,问我急急出关,又急急回来,所为何事?在下见他是我军中将领,便道是受大都护所托,前往关外办事,这才耽搁了片刻。”
侯子云接过书信,粗略的看了一眼。心想大战在即,值此深夜,还有哪位将领会在关内巡视?除了岚凌就只有汪监军有这个责任。
他心里一惊,汪监军不是个善者,上次在军中暗藏娇妾,行纵欲之事,过怒谷河时为了自己逃命,又刺杀身前军士。如今,娇妾已死,无人为证,但他已经将滥杀军士的事情一同禀告雍武帝,估计处理意见明日也会随回诏一同明示。
他不知汪监军有何意图,忙问万天仇是如何回复的。
万天仇道:“在下自然不会泄密,只说这是大都护的指令,如有异议,自己来问大都护便是。”
侯子云赞道万天仇处理得甚好,接着低头沉思:这种与北潢王子密谋的事情连万天仇都知道了,而汪监军作为圣上亲派的监军,完全有权知道此事。正是因为侯子云对他失去信任感,才一直没有将此事如实相告。
侯子云又反想了一下,如果对汪监军隐瞒,恐怕会被他诬陷成通敌死罪,到时自己又跟先辈一样背上叛贼的骂名。那时,侯家世世代代估计都翻不了身。自己一生想要让侯家在朝堂上立下忠义之名的志向,可能就会化成泡影。
思来想去,侯子云决定必须将此事告知汪监军。于是吩咐万天仇必须保密,在此等候他回来再详谈伏击细则,然后将书信藏在怀里,急急跑去找汪监军。
汪监军此时已准备就寝,见侯子云深夜拜访,想起万天仇刚刚闭口不说实情,现在亲自前来,想必对他这个监军身份还是多有顾忌的。于是,又摆起圣上亲派监军的架子,傲慢问道侯子云深夜前来打扰,所为何事?
侯子云看不惯他狐假虎威的架子,迫于他的监军身份才不得不如实相告。他看着汪监军懒洋洋的姿态,沉住气,道:“汪监军,北潢二王子与本大都护准备合谋除掉北潢兀木世子,适才将计划定了下来,还请你过个目。”言罢,侯子云将书信掏出来递给他,只希望他知晓就行,并不想他多加干涉。
汪监军打开书信,只见信中写道:明日申时,兀木世子将会到草原狩猎,再前往上游巡视天水河改道工程,侯大都护可提前在途中设好埋伏,将世子一举击杀。
汪监军看完,将信将疑,道:“一国世子就这么轻松能被你们狙杀?”
侯子云知道想要击杀北潢世子不是轻易之举,但只要有希望就必须去做。如果能在战前杀掉北潢世子,对于敌军军心定是个巨大的打击,对我军就是莫大的鼓舞。他道:“事在人为,此事乃绝密军机,望汪监军知晓即可,切勿泄露消息。”
汪监军故意挑刺,道:“大都护此话莫非是对本监军不信任!”
侯子云就知道他会从中找茬,不想与他多加解释,跟进道:“此话差矣,监军乃圣上亲派前来的,本大都护自当信任,不然怎会将此事相告,值此深夜,不便多加打扰,就此告退。”
汪监军看都没看他一眼,懒懒道:“那明日本监军就在此等着北潢世子的首级。”
侯子云轻笑一声,没有答话,怀愤离去。
此事原本与汪监军毫无瓜葛,他作为监军只需要知晓实情便可,但在怒谷河滥杀军士一事,已经被侯子云亲眼所见,现在他也想抓住侯子云的把柄,以此作为交换。可他并不知侯子云已经将他的罪行上报雍武帝,明日就会随诏令一同批示。
侯子云一走,他渐感不安,睡意全无,立刻开始计划一次嫁祸侯子云的阴谋。
侯子云回到帐内,问道万天仇,天水河以北狩猎之地与上游北潢挖渠改道之间,何处可以藏人。
万天仇拱手客气道:“大都护那日套马时经过的小山包背后,可以藏匿数十人。”
他说完,侯子云细细一想,拍掌赞道:“此言有理。”
要说冲锋陷阵,突杀敌营,先锋大将非雷虎莫属。而这次首选远程击杀,陆小寒就能派上用场了。他的箭术已经超越了百步穿杨的境界,就连两个射雕手都能在飞跃转身后同时射杀。可想而知,只要提前设好埋伏,让陆小寒暗中偷袭,兀木世子肯定难逃一死。
那日侯子云追赶领头马经过的小山包,恰好邻抵天水河。而且那段河槽并不深,骏马能够一举越河而过。只要提前将小山包挖空,藏兵洞里,等到兀木世子经过时,陆小寒便可带上神射手一跃而出,跨河过去,从背后集中数箭射杀他。
这种刺杀北潢世子的机会只有一次,一旦失手,兀木世子以后肯定不会再以身犯险。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