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说完,场中就好像有一阵寒风从海州盐商和苏杭商户们身边吹过,都是齐齐的打了个寒颤,那副失态的样子也在侧面印证了王争方才所说应当不假。
其实也不光是海州盐商,一旁落座的其他商户也差不多如此,大家各自都有逃避税款的方式,赋税不达商,这也是苏杭商户和海州盐商们暴富的根本所在。
不过话说回来,自己这边缴纳了多少税银向来都是绝密,只有自家商行的同业们才会知道,王争所说的数字是从何而来?
俗话说越有钱就越抠门这话其实一点都不假,苏杭商户和海州客商们人人手中都握着惊人数量的财产,但却和王争在这区区一百多万两的犒军银上讨价还价,哭穷哭短。
济宁号的郝掌柜没了动作,但那些海州的盐商可再也坐不住,一个人忽然起身向前几步,颤颤巍巍的抬手说道:
“大帅,眼下正是灾荒连年,两淮盐业的日子也不好过啊,大伙就算砸锅卖铁也筹不出如此巨量的银子啊!”
“这真是个笑话。”
王争刚刚拿起的酒碗直接摔在地上,明显是没了任何耐心,他拂袖转身说道:
“若不是看在今日是汉兴满月宴,定要你们出二百万两不可,一百万两还和本帅在这里哭穷,拿不出来是吧?好!”
说到这里,王争朝管家王福喝道:
“传本帅的军令,山东军水师两营、陆十二营以及正兵各营,即日起不可出境一步,海州就算被倭寇闹翻了天,也不必理会!”
“遵令!”
王争这话一出,各人纷纷是大吃一惊。
他们虽然没有亲身体验过,却也知道山东军军令如山的传闻,这道军令若是传到了军中,怕事情也没什么好商量的余地了。
那些凶恶的倭寇和海盗只靠海州的官军是万万抵挡不住的,眼下唯有山东军能震慑其威,山东军若不出一兵一卒,海州怕是要被这些贼人闹个天翻地覆不可,到时候损失可就真的无法估量了。
按说这讨价还价双方都是满面笑容客客气气的推诿,彼此斟酌各自的想法决定,谁想到这王争开门见山,一点都不装腔作势。
盐商们见到的官,没有一个不爱财的,但面子上都是做出一副天下为公的模样,拿腔拿调,好像自己先提出来就是有辱斯文。
商谈的次数多了,大家也都知道这种事情总归急不来,要“慢火慢炖”的投其所好。
王争这种人他们还是头一次见到,见了面直接火烧屁股似的要钱,总归就是一句话:
你给不给,不给我就看着你玩完也不出兵。
这可当真是一点官家体面也不讲,什么脸皮都不要了,即便是姿态放低到方才那种地步,王争也还是最初那句话,不给就不发兵,没什么好商量的。
盐商们不禁在心底大骂,这王争果真是贩私盐的出身,和那些正统的总兵巡抚就是不同,完全是趁人之危,极度的无耻之徒。
可眼下还就是有求于人,没有王争的兵马守卫,两淮盐业怕是要遭受巨大的损失,大家可毫不怀疑王争会坐着看戏,这种人什么事情干不出来!
见到王福板着脸出去发布军令,商户们这才是着急,火烧眉毛似的上前拦住王福,陪着笑说道:
“王福,福管家——,您...您先别去,这银子数目大伙接了,您回去和大帅好生的沟通沟通,请他收回成命。”
“是啊,这银子咱们出,令可千万不能下啊!”
王福无奈的看了一眼着急忙慌的盐商们,这才是叹了口气,说道:
“大帅军令如山,既然说出去了哪有收回来的道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
盐商听到这话才真的是慌了神,更是围在王福的身边不让他离去,苦苦哀求的道:
“福叔,您和大帅关系好,劳烦您回去说情说情,这银子每月咱们两淮盐商愿意多出两万两,令可是万万不能传的!”
“是是是,每月十二万两,这还不行吗!”
“也罢!”王福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一下身旁跪拜的盐商们,继续说道:
“大帅的话还没出帅府,这担子老夫先背着,拉下老脸去和大帅说说情,下次可不要这样了,惹得大帅不高兴,你我都不好过啊!”
王福说完就转身朝王争走了回去,盐商们连忙点头哈腰的,现在是一点歪心思都不敢动。
王争听完,上前几步俯下身来一一将盐商们扶起,笑容满面的说道:
“每月十二万两,那一年可就是一百四十多万两,诸位们既然如此的破费,那我山东军也不能坐视宵小之辈为祸一方,大家放心,王某择日出兵!”
王争这边开出价钱后,大家回去都是均摊的,每月十二万两搁一家或许有些肉痛,但两淮盐商这么多人平均分下来,到每家的数目也就不算什么。
不管实力还是双方底线的把握上,王争都是恰到好处,两淮盐商们是求着山东军出兵,求着王争拿钱。
遇到这种不讲理不好面子的武夫,能做的也只有哀求而已。
这一百四十万两可比最初那两百多万两好接受多了,盐商们也只能如此的安慰自己。
惊魂未定的盐商们这才发觉自己身上都被汗水打湿,一百四十多万两,这大致是两淮盐业每年收入的一成。
虽说他们在这边谈妥了,但是回到海州等地还是要跟大家讨个商量,毕竟每年这么多数量的银子给出去,实在不是小事。
一名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