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梦庚路上收拢了几成溃兵,回到县城后将此事告知左良玉,果然,引起他的雷霆大怒。
“好个贺人龙!”
左良玉素来是做起事来不管不顾的主,吩咐医士将儿子好生照料之后,就连原定的围剿张献忠与罗汝才计划都不顾,尽起十几万左部大军兴师问罪。
那天左部溃败的时候,没有人觉得快意,反倒是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要说这贺人龙还真是不识好歹,左军想要,分润分润再商量一番也不是不可能,为什么非要大打出手。
这可倒好,不仅你贺人龙和左良玉不死不休,把我们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也牵扯进来。
在左良玉这等人物的威压下,贺人龙其实就不算什么了。
平贼将军左良玉在河南、湖广一带凶名赫赫,甚至不下于李闯、献贼等人,所率左部兵马过一地,抢一地,时人称:
“贼来不过家破,左兵来却要人亡。”
这所谓的“左兵”便是指左良玉部下兵马,其实大明士卒待遇低下,每逢开战等朝廷的粮饷根本不切实际,总是要开抢填补一些。
不过大部分的兵马在本乡本土除了横行霸道之外,还真没怎么抢过,毕竟是父老乡亲,大多数人都认识,抢到自家亲戚头上可就不好了。
就好比贺人龙率领的延绥镇兵马,在延绥一带的时候军纪还算端正,无非是霸道了些,可一旦到了其他地方立刻就变成虎狼。
不过左良玉麾下的左军兵马成分却并不简单,远点的来自辽东、北直隶,近的也有四川、两广和山西,兵员还真是来自五湖四海。
所以左军一向是打一枪换个地方,走到哪都是客军,根本没有什么需要顾虑的地方,每过一地,大城一贫如洗,小镇遍地尸骨。
左良玉挂平贼将军印,这等荣勋在五省官军中十分少见,可除了官家客客气气的如此称呼以外,老百姓却根本不这么叫。
“平贼将军”打头那字一去,可就是正儿八经的贼将军,足见百姓对官军根深蒂固的印象。
不过说来也是好笑,无论地方上士绅如何诉苦咒怨,文官武将们如何弹劾咒骂,左良玉却在这总兵大帅的位置上越坐越稳。
在北直隶大官们的眼中,不论左良玉在地方上如何作乱,只要还带着左军追剿流寇,那就是少见的忠勇之辈。
更何况,在崇祯的心底还真有些顾忌,要是处理不好将左良玉给逼反了,那湖广、四川、河南五省的天可就塌了。
那些本来跟随贺人龙的几镇军将早就知道这些,当下是冷汗直冒,谁都惹得,唯独那平贼左良玉惹不得,都是连夜撤回河南。
等到左良玉率部赶到的时候,只是见到不剩一万的延绥残兵立营,而此时左部足足来了十多万人。
虽说左良玉骄横跋扈,但是总归不像贺人龙那般不识时务,没有点脑子怎么会有如今这样的风光,再说在他心中明朝依然是正朔,跟着朝廷干,有兵有爵,风光无限,与朝廷为敌那不是自讨苦吃吗。
就当给杨嗣昌个面子,延绥军也是要跟着围剿的兵马,被左部全灭了说不过去,所以当日他也只是“和和气气”的拿走所有的军需离开。
贺人龙没法子,只能是眼睁睁看着左良玉一车车将东西运走。
......
王争停留在开封,当然不是为了享受河南首富之地的繁华,而是在安排各种事宜,为了将一颗钉子牢牢安插在这里。
首先,杞县李氏收到一封信。
现山东军议司左军议李岩,也是王争麾下首席文士,原名李信,天启年间举人,其父李精白是山东巡抚加兵部尚书衔。
崇祯初年,在魏忠贤逆案中被定以“交结近侍,又次等论,徒三年,输赎为民”的处罚,削职为民。
其实在明末官场中,这算不了什么,加上李精白在家乡的名声并不坏,李家仍是杞县的数一数二的乡绅财主。
李氏原以收取佃农租金为生,李岩掌管李家的时候,为了周济穷人将家产都用光了,加上最后写了那些讽刺朝廷苛政的诗词,被下狱问罪。
好在王争带人及时赶到,将李岩营搭救出来,但人能走家却不能离开,李岩一走,李氏从此后一蹶不振,哨骑赶到杞县的时候,那里已经是残破凋敝,门可罗雀。
来人自称是山东总兵王争的麾下,是要和李家做一笔买卖。
如今在山东实行的聚耕农庄政策在开封也可以实行,不过不是在书面上,却要在暗中进行。
说是由于有左军议李岩这层关系,山东军愿意出资帮助李氏购买土地,但是一半都要填王争的名字。
而且还答应李氏,说是所有的农庄土地,李氏都可以按着山东军规定下来的数目征收租金,到手的银子李氏拿大头。
这就相当于,若是李氏有能力,整个开封府都是他们的市场。
没过多久,从湖广溃逃回来的刘国能正无头苍蝇一般的不知道该去哪,却也接到了来自山东总兵的信。
经过了几次的信件来往,几月后一个事情总算敲定。
按照官面上的文章,就是说刘国能对左良玉部彻底失望,但依然对朝廷感激涕零,想留在河南剿灭闯贼。
刘国能去年就抚于熊文灿的时候,本来是被直接安排到平贼总兵左良玉的麾下,但两人素有隔阂,从来都是分路行事老死不相往来。
想要让他换个上官,这种事情也简单的很。
河南巡抚李仙风的巡抚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