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锦州内城。
王争在城外击败了清军后第一时间便进入锦州城,当时城内的惨景就算用触目惊心来形容也不为过。
中原大地饿殍遍野,没想到这千里之外的辽东依然如此。
一进城,无数面黄肌瘦的百姓堆在犄角旮旯,只是昏头脑胀的往这边看,就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两侧土黄色的民居外面铺满了草席,里面都是死状凄惨的百姓,这些人大部分是被饿死的,也有少量被近期城中突起的瘟疫感染而不治身亡,不少侥幸存活下来的人就这样一脸木讷的坐在一旁,看着眼前这支不同寻常的朝廷军队。
“军爷,军爷,给小的一口吃的吧,行行好——”
忽然间,正驾马往祖大寿府邸而去的王争被一个衣衫破烂的饥民拦住,侧身的黄阳立刻就要拔刀,这带起了连锁反应,身后的山东军战兵几乎都是在同一时刻剑拔弩张。
“大胆,还不拿开你的脏手!”
黄阳大喝一声,正要上前,眼前的王争却缓缓一摆手示意退下。
可王争并没有急着给这拦路饥民施舍,静静的朝周围环视一眼,见无数道饿狼似的目光正盯住自己,这才是放下施舍的心思,摇摇头再次摆手示意继续前进。
轰隆隆的步子声再次响起,这百姓一脸失望,心想朝廷的兵马还是原来老样子,也是不再祈求,磨磨蹭蹭的回到原本位置。
骑在马上,王争一路看着锦州城内的景象,拳头不自觉的握紧,鞑子究竟给辽东百姓带去了多大的灾难?
其实方才不是王争不想施舍,方才的情况,你是能给那一个人吃食,但你给不了全城人,况且你给了他一个,剩下的一定会蜂拥而上,搞不好就会演变成一场内乱。
山东军的干粮不多,能酌量分给辽东军已经是极限,至于这些灾民,实在是有心无力了。
锦州城在王争简单的目测之下,应当至少有半个蓬莱那样大小,面积比一般的州城要多出不少,这一路过来见到的饥民百姓没有一千也有数百,无不是面黄肌瘦,神情麻木。
很快,队伍来到一座威严的宅邸面前,按理来说,作为辽东前锋将军,于情于理祖大寿都应该出来迎接才是,可现在却只见到两名虚弱无力的辽东军兵士守在门前。
“逆子!!眼下军中食粮尚且不足,你怎么敢擅自挪用?”
祖克勇似乎也没想到祖大寿会不来迎接,正朝王争讪笑准备进去提醒,却忽然从内堂传出来一阵急促的呵斥声。
进得内堂,王争首先留意起里面的装饰。
其实祖大寿家中比起一般武将都要显得寒酸,木桌木椅,一柄钢刀坐北朝南的拜访在上首,唯一可圈可点也就是门前那两座小型的石狮。
看到这里,王争突然自嘲的笑了笑,心道久闻这祖氏乃辽东豪族,祖大寿更是将门后代,家中厅堂的布置却比自己还要简单。
“让王总兵见笑了,逆子不争气,私自动用军中公粮,问他也不说是拿去干什么!”
听到祖大寿这语气,王争便知道他是想歪了,抱拳道:
“方才在下并非在嗤笑祖将军家世。”说到这里,王争抬起头看了一眼匾额,赞叹道:
“而是同祖将军一比,在下才知道自己此前的日子,过得到底有多么滋润温福,实在是惭愧万分。”
听到这话,祖大寿明显呆了呆,不过很快就是反应过来,指着一旁座椅,面色严肃的说道:
“王总兵严重了,坐吧!不知洪督师的情形到底是如何?”
其实从进门的时候,王争就一直在打量祖大寿,这位历史上的名人他早就想见上一见。
现在的祖大寿,身上依然穿着轻便的灰黑色锁子甲,须眉堂堂,静静的坐在上首,一股淡淡的威严不自觉流露出来,看神色,明显也是在上下打量王争。
听到祖大寿问话,王争神情一暗,开始原原本本的讲述。
坐在首位上的祖大寿越听越惊,听完,他仍然对王朴率部在松山先逃的事情耿耿于怀,狠狠拍桌说道:
“我早就说过,王朴这个人胆小怕事,根本不能重用,就该将他千刀万剐!”说到这里,他忽然想到什么,问道:
“我那个外甥吴三桂也跟着逃了?”
闻言,王争笑了笑,不置可否。
正这个时候,远远的跑进来一名山东军战兵,进门后先是朝王争行了个军礼,而后依次向祖大寿、祖克勇等人抱拳,这才低声的说道:
“大帅,军议司急信。”
自己出征辽东之前已经把里外事情安排妥当,这个时候李岩给自己来信,一定是出了天大的事情,王争赶紧接过卷信细细看了起来。
这一看,面色立刻就变得十分严肃,这时祖大寿见到情况不对,担忧的问道:
“王总兵,难道是松山那边出了什么事情不成?”
“是自家那边出了点小事,祖将军稍待,在下去去就回。”王争笑了笑,朝祖大寿告罪一声,紧跟着转身便出了正堂。
出门后,王争沉声对方才来报信那战兵说道:
“你亲自跑回去一趟,传本帅的军令,让邓黑子为主将,刑一刀、邵勇为副,率领七个正兵营集结在翁州府和归德府边境,简明扼要一句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决不放弃归德府!”
听到主帅如此坚定的话,那战兵心底的最后一丝担忧消除,立刻行了个军礼,转身直接离开。
......
十一月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