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有了之前的不愉快在先,可是徐安英这人真不愧是如今隐形的首辅,三言两语就把事情拨了个方向,将所有人的揣测怀疑都给掐灭了,招呼着众人热热闹闹的用了一顿饭。
临江王都没走,平西侯也在座,加上秦大人等人都纷纷给了面子,座上徐安英的门生们也都发光发热,极力的调动气氛,一顿席面用下来,倒好像真的什么都没发生过,之前的那些不愉快,也全都烟消云散了一样。
可是这不过是面上的,大家心里都心知肚明。
等用完了饭往回走的路上,楚景吾便不觉皱眉看着沈琛:“二哥,你这回可是把徐家给得罪狠了,徐大老爷被你弄的要回老家去,徐老太太还得亲自上门去给寿宁郡主赔罪,你这么一闹,到时候徐安英只怕是会恨死你了!”
别人还就算了,可是徐安英跟之前的蒋子宁可又不同,他是个真正能领兵打仗,又能排军布阵的,现在去福建镇守的胡英贤,还有在居庸关和大同镇守的那几个守将,都是他推荐去的,也都是他的老部下,福建最近节节胜利,而大同跟居庸关也都守的牢牢地,不知多少次将鞑靼那些虎视眈眈的豺狼给拒之门外。
光是凭着这个,朝中就很难有人动的了他。
这也是为什么夏松蒋子宁接连倒台,他也一直岿然不动的原因。
现在得罪了这么个厉害的人物,楚景吾是当真担心。
这还跟之前他训斥徐贞娘的时候又不一样,训斥徐贞娘,那不过是拒绝婚事罢了,影响还是较小,可是现在却不同,沈琛等于是直接把徐家大房的人全部给逼回老家去了。
这可就完全是不同的意味了。
徐安英虽然面上端着一副诚恳认错的态度,可是谁知道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反正论理来说,换做他是徐安英,自己的儿子孙女都成了这样,他是绝不会对沈琛和卫安抱有什么好感的。
沈琛的马跟楚景吾的并排而行,听见他这么说,便忍不住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摇头:“你傻了,徐安英不会因为这件事恨我,相反,他感激我还来不及。”
感激?!
被人几乎把自己的儿女逼到了绝境,孙女的前途这一辈子也算是毁了,居然不恨还要感激?!楚景吾都觉得自己向来聪明的二哥怕是真的有些傻了,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啧了一声:“二哥,你想什么呢?人家不杀了你就不错了,还感激你?!”
“当然要感激我。”沈琛牵了牵嘴角笑起来:“如果不是我轻拿轻放,徐大老爷会有这么轻松脱身吗?!我可什么都没做,是徐大老爷主动上来招惹的我,是他算计我在先,要卫安的性命在后,这世上可没有挨打不能还手的道理。”
事实上徐安英也比徐大老爷更加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那么痛快的就把银子和赔罪的东西给捧出来了。
又自己自动的把徐大老爷送回老家去静思己过。
楚景吾还是不大明白,叹了口气看着自己的二哥,忽然间又好像有些恍惚:“二哥,我有些看不懂你了。”
沈琛对他向来是很有耐心的,见他像是一个受了委屈而茫然的小孩子,便不由得笑起来了,温和的问他:“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次的事,我就不明白。”楚景吾也没什么要和自己二哥隐瞒的,想了想就很认真的道:“明明你早就知道了徐大老爷要算计你,在酒宴开始之前,汉帛也已经把真的李兰芳找到了,可是你就是....就是不肯立即告诉父王,或是私底下惩治徐大老爷,非得让他们做到最后一步,把事情给闹出来.....”
这样固然是出了气,也叫徐家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可是说到底,做的太绝了,这回就直接把徐大老爷送回了老家。
沈琛微微一笑,摸了摸他的头,如同他还是小时候那样,回头看了一眼临江王的车驾,低声道:“徐大老爷要害我,当然要闹出来,不这样的话,怎么叫徐安英心甘情愿的来投靠父王呢?”
楚景吾愣住了,他没有料到沈琛是这么回答的。
什么意思?
意思是,设计徐家,是要.....要徐安英投诚临江王?!
他想不通。
沈琛却很快给他解惑了:“徐安英跟蒋子宁和夏松不同,他向来是个能臣,也因为这个,这个人很不好收服。之前他们递梯子来给.....”沈琛顿了顿,看了他一眼:“递梯子来给王妃,其实说到底,份量不够。”
从头到尾,那都更像是徐家除了徐安英的那些人的自作主张,徐安英本人的影子根本看不见。
这样的投靠,没什么用处。
可是现在不同,出了这样的事,徐家的人欠了临江王和沈琛这么大一个人情,徐安英以后要是不好好给临江王出力,那都是不可能的事。
就像是这回,临江王的人陈瑛要入阁,那不是要徐安英帮忙吗?
临江王自己去提,那到底不合适的,可是换个人就不一样了。
这就叫做等价交换。
沈琛面带微笑,稍微还含着一点儿讥讽的笑了一声:“再说,犯下这么大的错事,只是回老家去思过,已经是天大的好处了,要不是他装了狗屎运有个这么利害的爹,换做平常人做下这种事,都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我能这么轻轻放过,徐大老爷的确恐怕会跟你想的那样,恨我入骨,可是他们家能做主的不是他,能作主的徐安英,是个绝对的聪明人,他只会感激我的。”
楚景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