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这么说的?”卫老太太有些疲累的在圈椅里坐了,看着翡翠领着小丫头们把摆放的鲜花都换了新鲜的:“没发脾气?”
花嬷嬷手脚麻利的往香炉里撒了一把百合香,飞快的摇头:“没有,很沉得住气......难过却是定然难过的,我看她眼睛都红了。或许是在普慈庵呆了两天,有些怕了......”
知道怕是好事,要是同她那个母亲一样横冲直撞肆无忌惮,觉得这天下没有得不到手的东西,得不到就要生了怨忿,那才是灾难。
卫老太太想起长宁郡主,面上神情淡了淡,什么话也没再说。
有些事就是这样的没有道理可讲,老天总喜欢同人开玩笑,就譬如当年明家如日中天的时候,谁也没想过不久之后明家竟然满门被灭,更譬如当年和明鱼幼好的如同亲姐妹的长宁郡主竟然会看上明鱼幼的未婚夫,间接把明鱼**上了绝路。
而更叫人感叹造物弄人的莫过于,长宁郡主生出的女儿竟然这样像明鱼幼。
大概这是老天给长宁郡主的惩罚吧?老太太忍不住恶意的想-----叫她日夜对着这样一张像极了旧敌的脸,或者也是老天给她的报应?
难怪她对卫安避如蛇蝎,卫老太太想到这里,眼神沉了沉,半垂着眼皮看茶杯里浮沉的茶叶,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花嬷嬷跟着卫老太太几十年了,对卫老太太了解至极,大约猜到她在想什么,小心的替她把茶杯端走,眼睛亮亮的看着她:“老太太,七小姐也不过是个小孩子......”她斟酌了一下说词:“养成这个性子,其实同郡主也脱不了关系。郡主向来不喜欢她的,否则她何至于跟个刺猬似地见人就想刺?”
卫老太太神情不变,却也没出声打断花嬷嬷的话。
花嬷嬷就知道卫老太太听进去了,半蹲下身子扶住卫老太太的膝盖,恳切的看着她:“您也觉得她像是......不如把她养在身边?”
卫老太太过的实在太苦了,侯爷和世子死了之后,老太太就过的如同行尸走肉,若不是因为养着卫玉敏和卫玉枚还显得有些活气,简直就如同活死人了。
卫玉敏卫玉枚出嫁之后,卫老太太的日子过的更是枯燥,花嬷嬷有时候瞧着,都替卫老太太心酸,若是膝下再养个孩子......以后也算是可以排遣寂寞。
“你让我养她的孩子?”卫老太太像是觉得好笑,看着花嬷嬷:“让我替她养孩子?!生而不教,生而不养,她自己不是个人,你叫我来替她收拾这个残局?”
花嬷嬷没被她这番话吓住,绕到她身后替她捏肩,力道仍旧轻度适中不急不缓:“这又怎么样呢?郡主娘娘恨不得当没她这个人,您就别当她是郡主的孩子。再不济......咱们若是坏心眼一些,等到他日,郡主恐怕也要后悔的。”
卫老太太不置可否,龙生龙凤生凤,还能指望歹竹出好笋吗?
她笑一笑,反而吩咐花嬷嬷:“过去瞧瞧她在做什么,再去看看蓝禾玉清。”
花嬷嬷到卫安院子里的时候卫安正同人说话,明明是在她自己的居所,她却仍旧坐的笔笔直直,像是一竿竹子,叫人看着就觉得赏心悦目。
透过窗户,能看见李嬷嬷的笑脸,她微微迟疑一瞬,立住脚朝着蓝禾摆手,却也不近前去听,站在银杏树底下看卫安的表情。
卫安看着笑的一团和气的李嬷嬷,面上的笑意半分没变,那笑意却半点没到眼底,手上动作顿了顿,看着笔下已经成形了的孔雀,好似并不大在意的问:“把秋韵放出去?这是为什么,她伺候的好好的呀。”
秋韵两只手揪在一起,垂着头不敢搭话,余光却怎么也克制不住的朝卫安看过去,总觉得卫安虽然在笑,可是却分明什么都知道。
这可真是见了鬼了,不过就是去了一趟普慈庵而已,她怎么就怕七小姐怕成了这个样子?
李嬷嬷很是自然的解释卫安的疑惑:“她不是咱们家家生子,是她父母写了投靠文书卖进来的,现如今她父母要替她赎身......您也知道,咱们这样的人家都是宽待下人的,既然人家找上门来赎,没有不放她的道理。何况她当差也算不得尽心,您这回在普慈庵的事,我是正好没在,回来以后总是觉得后怕-----这几个丫头竟然眼里全然没主子,胳膊肘往外拐......反正现如今您已经同老太太要了蓝禾和玉清,我看她们很好,老太太房里出来的就是不一样,咱们再寻两个合适的提上来......”
絮絮叨叨的说了这么多,总结出来就一个结论,秋韵和冬雪是不能留了。
卫安放下手里的笔,喔了一声。
昨晚才鬼鬼祟祟的跟秋韵出去,今天就来说要把秋韵放出去?
她记得上一世秋韵是并没什么家里人来赎的,只是后来去了豫章之后做错了事,才被长宁郡主撵走了。
这里头,到底有什么不能被她知道的秘密,所以李嬷嬷这么迫不及待的要打发人?她侧着脸瞧了秋韵一眼,微笑问她:“家里来人了?”
秋韵诚惶诚恐的应是,话说的磕磕巴巴,生怕卫安逼问。
卫安却什么也没问,想了想喊来汪嬷嬷:“秋韵家里来人赎了,李嬷嬷说要放她出去。我想着也是,没有叫人家不能跟家人团聚的道理,嬷嬷您去取五十两银子......”又看着不可置信的秋韵,有些羞赧的笑了笑:“我手上拿得出的现银就这样多,你和冬雪一人五十两,可不要嫌少。伺候我这么多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