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顾平忠把手里的账册放下,抬起头,问道:“小姑娘?”
那人道:“对,虽没来得及细看,不过瞧打扮,应当只有十来岁,是个大家出身的举止。”
顾平忠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他派去做打听的,乃是铺子里做过几十年伙计,后来才任了管事的老人,其余的不敢说,眼力上当是不会出什么问题。
这人说是大家出身,那那一个姑娘,就定然是个有来历的。
可是,顾家算什么大家?再多的钱财,也不过是个商户而已。况且,也并没有听说顾家有过什么小姑娘。
难道这顾延章去外地,孤身一人的,还结了一桩亲事不成?
如果是的话,不晓得岳家是什么来历,又有没有大助力。
顾平忠把账册推到一边,细细抓着那去探听情况的人问了起来。
等他把该问的问完,一时也有些犹豫。
这样旁敲侧击的,再可信,到底都是别人的言语,不如自己见上一回来得直接。况且遣人去打听,究竟只是察言观色,询问他人,万一有个错处,也没有核查的地方。
顾家老五这一桩事情,实在是着急得很,若是过得久了,怕是要生出什么变数来。
还是要趁着早,明日找时机上门一趟,用族叔的身份好生打探打探。
顾平忠一面想,一面心中生出恨来。
顾家全家都死绝了,这顾延章居然也能逃得掉,蹿得比老鼠还要快,怎的不直接死在半途算了,害得他要多费这一时手!
且不说这一边顾平忠各种算计,另一边顾延章上衙门登了名,等候拿户籍的时候,也不忙做其他的,只花了一日功夫在城内转了一圈。
延州城从前十分繁华,又因方便对外行商,钱财来得比他处要简单许多,家资过万贯的,数不胜数,其余奢遮豪富也有不少。
顾延章转了一圈,发现从前的坊街中心,如今重建之后,依旧是最为繁华的地段,只是那些个商铺宅子十有八九换了一个主,新主姓名,许多连听都未曾听过。
他早有准备,倒也没有很意外,待见到自家几处极为出名的铺子,如今都改换门脸,做了他用,更是了然。
他不去衙门打听,直接择了一处人来人往的茶楼,挑一张椅子坐了,把小二叫过来问一回。
那小二得了顾延章给的一把子铜钱,乐得多说两句,忙道:“听说是一位顾姓的主家,我也是新来延州的,对此处不是很熟,也不清楚内情,只知道那一位应当是个大户,有许多处产业,他家住在亭衣巷里头,还有个弟弟是做里正的——旁的俱不知晓了。”
他给顾延章上了茶,得了他一句谢,咧嘴一笑,道:“客气了!我也是上回见他来了,排场大得很,特意去问一回,正好今日见了客官,现学现卖,也讨个便宜。”
顾延章见他话答得利落,又多给了几个铜板,笑道:“他那样多处产业,怎的有空来这一处?”
一面说,一面往对面看。
小二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不由得也笑了,道:“怨不得您瞧不上,他这一处铺面果然是小,又只卖些饮食果子,上不得台面,不过上回来,他是去看旁边那一处地的,只顺路过来坐了坐。”
说着指一指远处一大片焦墙断壁。
这是西大街。
他指的地方,乃是延州城正正中心,虽然如今堆满了乱砖碎瓦,杂乱非常,可从前往后,连了好大一块地方。
寻常人肉眼也许瞧不出来这一片有多大,可顾延章却是十分清楚。
总共是十一亩八分地,方方正正的地块,整个延州城也寻不出来一处更好的。
这一处是他爹从前用来做总铺头的地方。
这样一块好地,被人瞧上眼实在是太正常了。只是不晓得是哪一位,或者说是哪几位。
他心中有了数,也不多说,也不多坐,只把桌上的几样吃食随意用了些,又特点了几样季清菱爱吃的点心,叫那小二用油纸包了,一并带了回去。
他在外头跑,季清菱在客栈里也没闲着,找了几个中人在问屋舍行情,才把情况探得七七八八,将人打发走,顾延章便回来了。
季清菱见他面色不太好看,忙站起身来,迎了上去,也不说其他的,只问道:“外面冷不冷,午间可是吃了东西?”
顾延章满腹心思,确是忘了吃中饭,只在那一处茶楼用了些茶水吃食,连肚子底都不曾垫了,听季清菱这样一问,才察觉出腹中饥饿。
季清菱见他这表情,也顾不得再说什么,忙叫秋月吩咐厨娘随意做些饭食。
他们择的乃是客栈的一处小院,有两进厢房,足够十人住宿,只是没有厨房,做起饭来,只能去借那客栈的。
幸好此时不是饭点,借起厨房来,倒也不算不方便。
顾延章心中虽然不甚畅快,此时见了季清菱,再多的不悦,也尽数放到一边去了,他笑道:“早间已去衙门登了名,等过几日领了户籍,咱们就把草帖、定帖给交上去。”
说完这话,他似乎想起来什么似的,忙将松香唤了进来,叫他把那几份油纸包着的摆上了桌,对季清菱道,“今日在外头吃茶,见到有卖蜂糖糕同栗子糕的,还有小花糕,你这几天不是不爱吃东西,我见他这一处做得味道不错,帮你带了些回来,快试试,若是喜欢,下回常去他家买。”
季清菱简直不晓得说什么。
这个人,午饭都不记得吃,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