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自然!还请诸位官人留在此处。”
杨太后忙道。
她这话说得不清不楚。
谁人留,谁人不留?
范尧臣无奈,到底想着从前赵芮,复又问得清楚道:“可是请东西两府留得下来?”
又补了几个虽未在府,却一般重要的宗室并官员。
杨太后道:“很是,很是。”
最近早已习惯了太皇太后一力包办后宫事务,不用过问的官员,见得杨太后这般反应,俱是心情复杂。
虽说天家无家事,俱是国事,换得从前,大把臣子欲要把手伸进后宫里头,不叫隔绝中外,便是天子房事,也想要插手一回。
可无论如何,也不至于像今天这样。
管得这样细碎,哪里是宰辅们当做的事情。
也太掉价了……
***
顾延章还没有回府,季清菱便得了消息。
“陛下把太皇太后推下了天庆台?!”她惊问道,“莫不是谁人乱传的胡言罢?”
秋爽立在一旁,听得半懂不懂,虽知道是个台子,却并不知道是什么台子,只好迷茫地看一眼对面回话的松节。
松节点了点头,也是一副受了大惊,堪堪镇定过来的模样,道:“是天庆观中传出来的,听说当日的观中正准备迎接天子、太皇太后祭祖,因那天庆台处要道士去做水陆法会,一般也有几个小道童在后头帮着搬东西,好几人都看了个正着……”
他仿佛没有看到后头秋爽的模样,却是又多补了一句,道:“宫中年年清明都在天庆观的天庆台上祭天,今岁却出了这样的大事,不知钦天监中是谁人选的日子,怕是要倒大霉了。”
不着痕迹地,就把天庆台的来历给解释了。
秋爽听得懂了,便也生出问题来,插道:“陛下为何要推太皇太后?那台子什么模样,是不是不小心错了脚?”
天子只有七岁,站不稳掉下去,不小心撞倒了人,也不是没有可能。
松节道:“官人还未回来,百官还在其中,只是外头已经传开了,不知究竟是个什么情况,有人说陛下是中了邪。”他顿了顿,又道,“听闻是前头汴水抓了太多鲤鱼,吃了鲤鱼精的徒子徒孙,叫鲤鱼精恼了火……”
季清菱听得目瞪口呆,问道:“这是哪里冒出来的乱七八糟的传言?”
真是敢想。
用滑稽二字,都不能形容。
松节苦笑道:“都传开了,都水监那日不是用浚川杷清淤通渠,却不得用?还正正遇得汴河发大水,如此荒诞之事,京城寻不得缘故,便也说是鲤鱼精生了气,眼下遇得天庆台之事,越发给了他们话头,还有人说陛下‘相煎何太急’。”
“是哪个书生胡诌的罢?”把天子比作鲤鱼,还要拐着弯酸他一句本是同根生,季清菱听得也很是有些无奈。
其实赵渚又哪里是什么鱼跃龙门了。他是正经的皇家血脉,太祖皇帝的直系后人,若是真正论起来,其时比赵芮还要名正言顺。
这些话传得乱七八糟,偏偏里头真事夹着假事,叫人很难从中挑出哪一句是对的,哪一句是杜撰的。
秋爽忍不住问道:“夫人,不会出什么大事吧?”
她一面说着,脑子里一面想到了那些个坊间话本听来的皇家密事,小声道:“会不会是三大王、四大王二人欲要学那太宗皇帝?此时正在天庆台中……逼位?”
刀斧夜影的事情,大晋里头,哪怕是十岁的小儿都听说过。
季清菱原本还在奇怪,为何坊市间总会有那许许多多让人啼笑皆非的传言,可眼下听得秋爽这般问话,竟是忽然有些明白了。
她看了一眼一旁的小丫头,心中当真生出了佩服之感,叹道:“秋爽……”
秋爽应了声是,转头看着季清菱,等她吩咐。
季清菱的语气有些复杂,道:“将来你若是得闲了,大可学那些落魄文人,出去好生写几本折子,说不定过不得多久,就能打出名头来。”
秋爽愣了一下,问道:“夫人怎的忽然这般说?”复又有些喜滋滋的,“当真如此吗?秋月姐还总说我字写得不够好看!”
又道:“我就说嘛,我虽说字写得不好,可戏折子却是听说过不少,若是编几个故事,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说完这一句,她终于反应过来,“啊”了一声,红着脸道:“夫人这是说我也跟着那些个书生瞎胡诌吗?”
季清菱笑了笑,道:“外头都是旁人的传言,三大王、四大王两位眼下都在藩王府上养病,连祭祖都爬起不来,况且有太皇太后这样的手腕,凭着他二人,怎的有能耐去效法太宗皇帝?”
站在下头的松节也只能扶额,看着秋爽这般丢脸,他心中实在帮着尴尬,只好岔开话题道:“夫人,此事不知真假,要不要遣人去同柳府、杜府说一声?”
对于寻常百姓而言,天子的正常更迭,其实短时间内对他们的生活影响并不会很大。然而若有什么异常的皇权更换,却是很可能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外头各色传闻都有,自然也有像秋爽这般,推测乃是藩王逼宫的。若是当真有逼宫之事,今日在天庆观的文武百官,运气好的能逃得过,运气不好的,把命丢在那一处,也不是没有可能。
今日不但是赵家祭祖,还是朝廷祭天,文武百官俱都要去,是以不止杜檀之,便是柳伯山这样的老人,也不好告假,是以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