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鸭蛋黄(指白眉,白眉姬鹟俗称鸭蛋黄)已经到了山下(青源村)。”
季亮大步走向李潜,后者正在签批今年的军需文牍。
“(盯梢的人)说他是四脚(从隘口走陆路)进的青源,但我们在(沂水)码头的人说,最近一直有大皇狗(暗卫)在附近溜达,看来那个软蛋(成帝)也放弃走水陆了。”
“虚张声势。”李潜点评了一句,笑问:“(兵)招的怎么样了?”
季亮苦笑,“全是上顿接不上下顿的(贫民),眼看没活路了才来投的军,那身板儿...一阵风能刮跑一大半儿。”
李潜蹙眉,这得养多久才能上战场。“想想法子。”
季亮摇头,“除非花娘显灵,要不咱们去西北...”
“不可,动作太大,自取其祸。”李潜的眉头挤的能夹死苍蝇。
“亮何尝不知,只是...眼看(大战)迫在眉睫,若等朝廷点兵,必不与咱们齐心,到时候...”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不可因小失大...”
两人正说着,忽听外面传来一阵笑声。
不一会儿,李潜的卫兵小司撅着嘴掀开帘子,高黑兴冲冲的一头扎了进来,眉眼间十分得意,咧着嘴大声给李潜行礼。“将军!”
李潜瞥了一眼呲牙耸肩的小司,一只胳膊还在颤颤发抖,问道:“怎么回事?”
“嘿嘿...”高黑搔着脑袋,“这小子不抗揍...”
“将军!”小司愤愤不平叫嚷着:“这怪物也不知吃了啥子大力丹,恁是差点拧断俺胳膊!”
季亮打量着高黑,呷,这黑胖子确实又壮硕了不少。
李潜抿嘴瞥了高黑一眼,冲小司摆手,技不如人有啥好抱怨的,倒是高黑...
小司气呼呼的行了个礼跑了,李潜饶有兴味的打量着高黑,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小子行啊,走,去校场!”
这是要跟高黑比划比划。
高黑嘿嘿一笑,在军中,能跟李潜交回手是士兵们莫大的荣幸。
一进校场,几个副官校尉都停了手上的动作,快速将两人围在圈内,李潜和高黑脱了外衣,高黑一身腱子肉绷的紧紧的,紧张又兴奋的鼻孔里喷出两股热气,大喝一声猛向李潜冲去。
嘭!
李潜双手交叠扛住了这次猛扑,尽管腰盘稳健但还是被高黑推出了圈外。紧接着高黑连续发力,逼的李潜步步后退。
嚯!
圈外的几个人面面相觑,李潜却是心中一喜,这一交手他就发现了端倪,高黑这几下子跟齐延福的招式近似,招招狠辣。
他不敢掉以轻心,两人从虚虚实实的试探到拳拳到肉,一时间竟是不分高低。
不过高黑毕竟不是颜傅,再加上内心多少对李潜有点惧怕,百招之后渐渐败下阵来。
但这已经很厉害了,李潜可是从小长在军营,八岁上战场,将军的职位是靠实打实的军功起来的,青源驻军中校尉以上级别的军官全加起来都打不过他。
在一旁观战的季亮心惊之余亦添欢喜,既然齐延福能把高黑训练成一员猛将,那些饥荒训练成普通士兵应该不在话下。
再次回到中军帐,李潜亲自给高黑倒了一碗茶。“你小子不错,跟阿福过手能挨几招啊?”
高黑刮了一下鬓角的汗珠,“二...二十...”
李潜故意板了脸,“说实话!”
“十五...不不不,十招!”高黑的心里话是,十招之内还是打不死我的。
“哼哼,”李潜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他当初送高黑他们去青源村也是想把这批人训练出来,但他不能要求齐延福什么,只能让高黑他们“多学习,找机会切磋”。
高黑心虚的垂下眼,大半年的时间才能在人手底下挨过十招,确实够没用的。可...齐大哥是真厉害啊,有一回他们三十个人一起围攻他,硬是被打的哭爹喊娘...
“将军,”高黑从包袱里拿出一只搪瓷缸子,“这是过年那几天整的,齐大哥给的配方,”他用力往地上一丢,不等李潜反应过来,又啪啪啪的用力在石板上敲了敲,“看,不破不漏。将军,齐大哥说这种搪瓷比俺们烧的那种白瓷还便宜,您说咱们是往北边卖呢还是往南边?”
季亮一把夺过搪瓷缸,“还有呢?”
高黑暗赞军师就是军师,没他不知道的。接着高黑又拿出一整套的茶盘水盆痰盂,最后是一只军用水壶,上面的盖子可以用来煮饭的那种。
李潜的眼神已经变得高黑都看不懂了,他拿起水壶仔细摩挲着,常年带兵打仗的人都知道,军需装备,哪怕小到一只水壶所带来的重要变化。
“这是什么(材质)?”李潜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搪瓷啊,哦,这个啊,”高黑借过李潜的刀,奋力一砍,只听噹的一声——
刀断了,断成了三截,其中一截是刀柄和刀身分离了。
李潜双拳紧握,抑制住想要狂吼的冲动,季亮咽了口唾沫,两人的瞳孔黑的吓人。
高黑还在兴致勃勃的谈论着水壶的作用,“将军您看,这样就可以煮饭,这样还能煮水...”
李潜心中已经在咆哮了,谁他妈管你煮不煮饭,老子要的是钢!是钢!!!
“这是什么铁?”季亮问出了李潜也极想知道的答案。
“钢啊,齐大哥说这钢练废了,就只能做壶了。”高黑的口气听起来一点也不觉得惋惜。
可另外两个人...
李潜死死盯着水壶,感觉血压在飙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