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呼啸,雪花飘飘洒洒,天地之间银装素裹。
桂重阳身上已经换了羔羊皮做里子的新衣,站在屋檐下,好奇地看着外头的雪景。
梅小八好奇道:“重阳哥,南边不下雪么?”
“也下,只是落地就化了,没有北地的雪大。”桂重阳道。
梅小八摇头道:“这才哪到哪儿啊,才鞋底厚,每年腊月里雪势才大,去年有一人高,门都推不开。”
桂重阳瞪大眼睛,想像不出一人高的积雪会是什么样。
梅朵挑了帘子出来,取了扫把扫雪。
桂重阳与梅小八见了,也找了扫把跟着扫雪。
等姐弟三人扫完雪,梅氏那边的早饭也得了。
今早是汤面,每碗还有两枚荷包蛋,上面还烫了一把白菜叶。
如今初冬时节,万物凋零,庄户人家,家家都预备了冬储菜。
就在厨房下边,挖了一人多高的地窖,里面放了好多白菜、萝卜,还有秋天时晒的菜干。
冬天没有新鲜菜,就要吃这些。
桂重阳在那边时,听说北地的“洞子菜”,跟梅氏、梅朵描述了一遍。
梅氏姑侄好奇,不过也没有大张旗鼓地弄,只是从村北头的瓦匠家买了几个尺宽直径的大花盆,直接就搁在西屋,除了栽蒜栽葱之外,还种了几盆韭菜、菠菜等好活的青菜。
半月下来,花盆里的蒜葱都发了新芽,韭菜、菠菜也都出苗了,只是现在还吃不上。
吃完早饭,梅氏也没有装饭盒,道:“越发冷了,食盒容易凉,中午再给你们送去。”
桂重阳与梅小八自然无往村塾去了。
*
村塾之中,走到门口,就听到儿童的嬉闹声。
小学生们不怕冷,分作几派打起雪仗来。桂重阳与梅小八进来时,就被殃及池鱼,挨了一个雪团。
雪团砸到桂重阳身上落下摔散,桂重阳还没有反应过来,梅小八,开始“还击”了。
桂重阳弹弹身上的雪,莞尔一笑,捡去了课堂。
小班教室里,只有梅晨一个人,手中拿着书本,面上却是有些恍惚。
眼见桂重阳进来,梅晨一下子站起来,道:“桂重阳!”
桂重阳抬起头,等着梅晨说话。
梅晨走过来,带了几分神秘与亢奋,小声道:“桂重阳,我劝了二爷爷,他今天去衙门告树大叔忤逆了!”
“啊?”桂重阳有些摸不着头脑。
“要是给了树大叔教训,是不是那个盗窃案子就能撤状子了?”梅晨带了几分乞求道。
桂重阳听明白过来,没有应答,反问道:“你爷爷晓得此事吗?”
“盗窃”丢人,“忤逆”就不丢人了?
“百善孝为先,万恶淫为首”,梅晨这种用“忤逆之罪”代替“盗窃之罪”的想法也太过于儿戏。
且衙门哪里是那样好进的?
衙门在官司上吃完被告吃原告,就是桂重阳这样直接认识县令的,桂五也不敢轻忽下边的小吏,送了一包银子做内外打点。像梅平这样的小老百姓进衙门打官司,更是要被剥掉一层皮。
梅晨吭吭哧哧道:“我爷爷……我爷爷想不明白,不过二爷爷那边明白了……只是这样树大叔得了教训,那盗窃之罪是不是也能……”
桂重阳点点头道:“要是梅青树夫妇得了教训,我也不是非要计较不可。”
打官司,只是为了教训梅青树夫妇,“杀鸡骇猴”罢了,不一定非要到公堂对峙那一步。
真到了那一步,不管作证的李江还是梅小八,对两个少年都不好。桂重阳不是自私之人,自然也会为两人考虑。
且要是“忤逆罪”真的立案,梅平想要随后撤案可不是容易的事,说不得银子花了,梅青树板子也挨了。
到时候就算最后撤下官司,“父告子”的恶事也会传扬开来,那一房的名声彻底烂掉。
梅晨到底才九岁,素日小大人似的,也不过是个孩子,眼见桂重阳点头,立时觉得放下一件大事,抿嘴一笑。
外头的顽童依旧嬉闹,桂重阳看了看前面的时漏,有些皱眉。
这已经到了早课的点了,还不见梅童生。
读书哪里禁得住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梅童生再这样下去,这村塾就要废了。
“咦?杜七怎么还没来?”梅晨诧异道。
正好杨武进来,听到这一句,道:“刚才门口碰到了,好像有事去梅家了。夫子没来?是不是梅家出什么事了?”
这个梅家,自然是梅童生那一房。
梅晨皱眉道:“不是才办完喜事,还有什么事儿?”
梅家却是与村塾不远,就是前后街。
梅家院子里动静一出,已经有调皮的小学生趴在后墙看热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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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家院子里,地上散落着行李与碎了的碗筷,满目狼藉。
杜氏脸色苍白,拉着一双儿女,忍不住瑟瑟发抖。
梅童生站在屋檐下,铁青着脸,道:“不愿意待,就给老夫滚!老夫还没死呢,轮不到你这不孝的妇人做妖!”
李氏扶着杜氏站在门口,门外围了一圈看热闹的村民。
李氏与杜氏这个继女没有什么情分,可到底是杜氏女,没有白给人欺负的道理。不巧杜里正去了镇上不在家里,李氏没有法子,就叫了儿子过来撑场面。
眼前梅秀才不在,新妇也躲起来不露面。
李氏心思一转,猜到缘故,好声好气道:“亲家老爷,二娘自进了梅家,上侍候老人,下抚育儿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