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桑春早早便梳洗上床,躺下后却辗转不能寐。
这么多时日了,邢姜要求她了解的信息她一点都没获取到,今日好不容易溜进了晁鹊明的书房,却也还是一无所获。
突然,房门突然被人扣响,一个陌生的女子声音传了进来:“春子?”
桑春惊弓之鸟般一下子掀被坐起:“是谁?”
那个声音十分柔和:“我是都察院的帮厨,大家都唤我李嫂。”
是邢姜的人!这时她找过来干什么?
桑春匆忙下床去开门,将人迎进来,又赶紧去点灯。
油灯亮起,桑春才看清,来人是个相貌平平,看上去就是个普通民妇的中年女子。
这李嫂倒是略略的吃惊。
她只远远见过几次桑春,此时近距离看到穿着睡衫的桑春,没料得他身形单薄,而且面貌清秀可人,竟长得像女孩般俊俏。
“你怎得歇这么早?”这李嫂掩住惊讶,温温柔柔的开口:“今日都察院中人少,将军嘱咐说今日过节,叫我来看看你。”
桑春心里暗想,早上才提点过我,晚上就派人过来,只怕不是看我,是叫人来询问我查探的情况才是吧!
那李嫂没再留意桑春的表情,自顾自得从带来的提篮里掏出了月饼、水果,放在桌上:“这些你留着慢慢吃,我就在厨房上工,你若是有什么想吃的,就来找我。”
桑春嗫嚅着开口:“可我还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你这傻孩子,”李嫂讶异的看着桑春勾下了头,忍不住笑:“将军是让我来看看你,又不是来催着你做事情的。将军嘱咐我多次了,不管做任何事,你的安全都要放在第一,有什么困难,你一定要告诉我。”
“没什么困难的,是我太笨了。”桑春怪不好意思的:“我今日都进了晁鹊明的书房了,可还是一无所获。”
李嫂警觉起来:“他书房中什么都没有?”
桑春点头:“恩,都是些公办书卷,没有什么异常的东西。”
她想起那本记满日期的册子,又补上一句:“只有一本册子,仿佛同公办书卷没有什么关系,那册子上记得都是些日期,大约有一百多条。”
“什么样的日期?”李嫂好似很感兴趣的样子。
“说不好……各年份各月份的日子都有,看不出什么规律。”桑春回想着那册子上记得东西。
李嫂咬着下唇沉吟片刻,突然开口:“会不会是人的生辰日期?”
生辰日期?
桑春头脑中灵光一现,是了!
人记生辰,往往都是记四柱干支的八字,倒不太会直接写年份月份和日子。但细想想那本册子中,多是十几年前的日期,很有可能就是一百多人的生辰日期!
李嫂又说:“如果真的是人的生辰日期,那倒值得留意,你还有机会能进晁鹊明的书房中看一看吗?”
桑春轻轻摇头:“不用再进去了。”
“是不是把守很严?”李嫂有点遗憾。
“不是,”桑春很确定的说:“我已经把全部内容都记下了,如果将军的确需要,我可以直接写出来给你带给他。”
李嫂看着桑春笃定的眼神,又开始暗暗惊讶。
如果那本册子上真的有一百多条日期的话,那这个年龄不过十几岁的小少年,如何能在偷溜进晁鹊明书房中的那一点点时间中,将所有的日期全部记下?
然而李嫂不知道的是,桑春对自己唯一有自信,有把握的地方,就是自己对文字的记忆能力。
起初桑春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这点上她与旁人有什么不同,小时候她只不过是觉得自己读过的书,看过的信,都可以记得很清楚,而且长时间不会忘。
直到后来进了晁府,做了晁维的伴读,开始随着晁维系统的习课,她才发现,先生布置下的背书的任务,自己可以比晁维背的很快,记得更熟。
而且这个技能仿佛越用越强,到后来,桑春发现自己几乎已经可以做到对文字过目不忘了。
所以记下晁鹊明那个写满日期的小册子,对她来说不过是翻页间轻而易举的事情。
桑春看李嫂不说话只上下打量自己,又赶紧补上一句:“真的,若是你不信,我现在就可以写了交给你。”
李嫂琢磨了下,告诉桑春:“如果只是一两句话,我传给将军还是十分容易的,但你说的这册子上内容不算少,若是写出来叫我带出去,万一被发现,也很棘手。这样,我会连夜把这个情况汇报给将军,接下来如何,待将军安排吧。”
说罢,李嫂也不再久坐,只嘱咐了桑春早些休息,便离开了。
次日一早,桑春照例在天还未亮明的时候,便起身随同都察院内的众佣仆去饭厅吃早饭。
吃到一半时,桑春看见李嫂端着一个盛了抹布污水的大竹盆子朝自己走过来。
李嫂在桑春身后路过,仿佛端累了似得将竹盆朝地下一放,站在原地抻了抻腰。再弯下身子端盆时,声音极快地在桑春身后说了一句:“戌时,后门直接出去。”
桑春闷头喝粥,直到听见李嫂的脚步声远了后,才敢抬头。
心中有了记挂的事情,时间仿佛便过的慢了起来。
终于熬到晚上,见戌时快到,桑春挑了僻静的小路走,提心吊胆的朝都察院后门去了。
桑春不太敢确定李嫂说的后门直接出去是什么意思,都察院是宫廷直管的机构,哪怕是下人,没有出门的条子,也是不能随意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