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里点着油灯,王嫣还在昏迷。
曹铄坐在她的身旁,低头看着她没有血色的脸庞。
摸了摸她的额头,曹铄松了口气。
自从伤医离开,他已经不记得摸过多少次王嫣的额头。
他最担心的就是王嫣发烧。
这个年代和他曾经生活过的年代不同。
两千年后的医疗条件,可以及时打退烧针,或者以其他的方式降温。
然而在这个时代,受伤之后一旦发烧,所能依靠的只有伤者自己。
求生的意志足够强,或许还能活得下来。
意志薄弱者,很可能就此离开人世。
“公子。”帐外传来庞统的声音。
“进来。”曹铄淡淡的应了。
帐帘掀开,庞统走了进来。
行礼之后他对曹铄说道:“公子,一千多名战俘全部杀死,京观正在筑造。”
“我今天是不是很可怕?”曹铄并没有回应,而是向他问道。
庞统低着头没有吭声。
“从我带领不死营出战的那天开始,这些俘虏就注定要死。”曹铄说道:“我曾经说过,对我来说只有自己人才是最重要的。他们是我的敌人,杀了我的兄弟袍泽,我当然不能容下他们。”
看向王嫣,曹铄又说道:“我知道,如果张秀投诚,父亲一定不会杀他。”
“穰县固若金汤,到现在还没传来攻破的消息。”庞统说道:“这一战只怕要打到夏天。”
“我军断绝了张秀粮道,穰县无粮,他顶多也只能撑到那个时候。”曹铄说道:“等到王嫣康复,我会带兵驰援父亲。”
“启禀公子。”庞统还没来及说话,守在帐外的卫士禀报道:“曹公派来信使。”
和庞统对视了一眼,曹铄问道:“父亲这时候派信使来做什么?”
“恐怕是要退兵!”庞统说道:“曹公麾下兵马众多,并不需要公子前去,派来使者必定有事发生。”
曹铄向帐外吩咐:“让他进来说话。”
外面传来卫士的应答,接着帐帘掀开,一个人走了进来。
向曹铄行了个大礼,进来的人说道:“见过二公子,奉曹公之命,请二公子速往穰县。”
“我这里战事刚刚终结,将士还没休整,父亲让我现在去穰县做什么?”曹铄问道。
“曹公可能要退兵。”来人的回答印证了庞统的猜测。
“为什么?”曹铄追问。
“我军抓住河北袁家探马,说是田丰、沮授等人怂恿袁绍挥兵许都。曹公担心许都有失,因此决定退兵!”
“我知道了!”曹铄摆了摆手说道:“回禀父亲,我明天一早开拔!”
信使退了下去,曹铄向庞统问道:“士元,你说河北袁家会不会进军许都?”
“难说!”庞统说道:“袁绍已经在易京围困公孙瓒数年,河北战事已趋平稳,唯一还让他头疼的只有黑山军张燕。张燕不过是黄巾出身,虽然麾下有十万兵马,却都是乌合之众。袁绍真正担心的,恰恰是曹家。”
“看来我要结婚了。”曹铄嘴角微微一撇。
“听说公子和袁家小姐早有婚约。”庞统说道:“为了稳住袁绍,曹公应该会尽早促成这桩婚事。”
“曹袁终有一战。”曹铄说道:“其实想想也挺悲催的,婚姻被当成稳固时局的筹码。”
庞统没有吭声,曹铄却接着说道:“好在我还挺喜欢袁家小姐,唯一麻烦的是一旦开战,父亲要对她不利,我还得从中保护!”
“王夫人受伤,公子勃然大怒已经能够看出。”庞统说道:“袁家小姐嫁给公子,即便以后袁家败了,公子也不会让她过不安稳。”
“那是当然。”曹铄站了起来:“跟了我的女人,就是把她的一生都交给了我。她们信我,我又怎么肯让她们受半点伤害?”
回头看向王嫣,曹铄说道:“以后无论我遇见怎样的危险,只要能够阻止,千万不要让我的任何女人为我分担。我的肩膀够宽,可以扛得住整个天下。她们只需要陪我共赏天下美景,不用跟我征战四方!”
“以后再也不会!”庞统赶忙应了。
“陪我去看看京观。”派了下庞统的手臂,曹铄向他吩咐道。
出了帐篷,又吩咐卫士要他们守住帅帐,曹铄带着庞统走向鹿柴大门。
白天发生过战斗的地方,成堆成堆的尸体被摞成了小山。
曹军的尸体已经掩埋,堆成小山的当然是张秀军的尸体。
一些曹军正和着泥浆往堆成山的尸体上倒。
来到其中一堆前,曹铄看着高高摞起的尸体,对庞统说道:“其实我也想让他们入土为安,可他们的做法激怒了我。筑成京观,不过是让后来人知道,和我曹铄厮杀,并不是不能胜,而是胜了之后要好好对待我的同袍手足。”
并不知道敌军焚烧不死营尸身,庞统诧异问道:“公子为何这么说?”
“我亲眼看见他们架起柴堆,把不死营的将士丢进火里。”曹铄说道:“其中还有没死去的。虽然我知道他们受了重伤,已经不可能活下去。可听着他们被烧死前的惨叫,让我怎么能够平静?”
“我们的将士还没死,就被丢进火里?”庞统愕然。
曹铄冷着脸点了点头。
攥紧拳头,庞统咬牙说道:“难怪公子一个活口不留,全都筑成京观。任谁换做公子,也会这么做。”
“何止一个活口不留!”曹铄冷笑道:“张秀先是焚烧我军尸体,后又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