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黎等待着两人的回答。
他深知唯一的击杀时机就是刚才的那一下——在墨维空与阿尔塔瑟斯都没有意识到他回归并做出应对的一刹那。
错过了这次机会,再想要对他们造成致命伤害的可能性已不复存在。
然而这不代表他不会追究下去。
对于他们这一层次的“人”来说,时间的两头都是可以清楚望见的风景,过去与未来的界限模糊不清。
但又是如此的界限分明。
每个时代都是独立的,都有这属于自己的故事与传奇。
被历史记载为“时间潮汐”的这段时期,毫无疑问是属于“邢黎”的主场。
如果将这里发生的事写成小说,邢黎就是当之无愧的主角。
他的每一个决定,都将影响整本书最终的走向。
不过无论再怎么精彩纷呈,也终究是已发生的故事,对后人来说大概只有参考意义吧。
——本该是这样的。
“如果一切都是按照原本的事态运转,就算真实的过去和我们熟知的历史完全不同,我们也没有插手的必要。”墨维空像是早已做好应对质问的准备,抬手间光路蔓延,在黑暗中勾勒出清晰地图形——那是“正确的”时间谱系,“可惜不是的。”
六个时代依次排列,最前面就是他们现在所处的“时间潮汐”。
邢黎的目光却没有投注在它上面,而是注意到第二时代与第三时代之间突兀断开的光路。
在“命运逆流”和“破碎永恒”之间,发生过什么,致使历史断代了吗?
那么来自更远未来的辉煌者和叛逆者为什么会这么清楚这个时代发生的事情?
阿尔塔瑟斯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轻轻就揭过了自己差一点被即死秒杀的矛盾,“事实上,截断这段时间的,正是我们。”
他们将连绵不绝的时间长河硬生生从中截断,以此来规避某些灾难性的后果。
从古至今奔流不息的时间在到达断点的那一刻,骤然破碎。
而其后,全新的、摆脱了此前所有影响的新世界将会来临。
旧世纪的命运只能跟随时间撞上一片虚无,像是水流撞上坚壁一般,无法前进,只能回流。
——这就是“命运逆流”的由来。
为了避免更加深重的灾难,所以被人为制造出来的灾难年代。
具体表现也非常简单:
所有到达时间断点的事物——无论是生命、文明,亦或者世界——如果自身不能凌驾时空超越命运,那么将在迈入断点的瞬间化为虚无的一部分。
与原有事物毫无差别的新事物将在新的时间中被制造出来,甚至它们本身都不会意识到自己是被复制出来的。
这样一来,文明的传承与多样性都得以保留,世界似乎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就像是把一个文件从一个文件夹转移到另外一个文件夹一样简单。
文件的转移本质上也就两个步骤——复制出新文件,删除源文件。
命运逆流差不多也是这样。
“你们说起来倒是简单,被复制出来的终究不是原来的那一个。”邢黎倒是第一次知道关于“未来”的这些起因与故事,对其中表现出来的某些思想表示强烈不赞同,却也愿意听下去。
墨维空没有反驳他的话:“只是思考角度的不同罢了,既然外在与本质的一切都与原本没有差别,那就是一样的。”
“这不是重点。”阿尔塔瑟斯果断打破了他们针对这一命题继续争辩下去的可能性,“关键在于我们采用了这样的极端手段,到头来还是没能完全规避那些情况的影响。”
邢黎挑眉,“‘那些情况’是指的……什么?”
“时空融毁,或者按照你们这里常用的称呼——‘苍蓝坠落’。”
邢黎猛然转头注视他俩,视线立刻沉凝许多。
墨维空接着阿尔塔瑟斯的话,继续说道:“你们可能以为那些坠落下来的苍蓝世界是来自外域,其实是它们都来自亚尔伦特。”
那是亚尔伦特难以计数的,被自我放逐的过去。
作为叛逆者文明发源地,亚尔伦特大陆在无尽时空也是个独一无二的奇葩之地。
同等级的辉煌文明势力遍布各大宇宙,衍生文明遍地开花,广袤的疆域与意识基数保证了这个庞大文明的发展潜力。
而亚尔伦特……他们的文明主体就龟缩在这一片大陆上,除了外放叛逆者搞事之外,竟然不作任何拓展。
“没办法,光是我们自己的大陆,就够折腾了。”阿尔塔瑟斯对此也无话可说。
辉煌文明的发展潜力,来自于无限拓张的横行空间疆域;而叛逆文明的恐怖进步,则有赖于他们让人惊惧的纵向时间嵌套。
众所周知,亚尔伦特文明的战斗力是打出来的。
但同样众所知周的是,亚尔伦特大陆周围的世界与文明一个赛一个的老实。
那么他们从未停止的战争,是跟谁在打?
答案是过去。
“我的世界曾诞生过无数近神的存在与不朽的生命,他们的阴影笼罩整片大陆。”阿尔塔瑟斯看着显示为“辉煌叛逆”的时间节点,脸上说不出是自豪还是无奈,“反抗者从未停息过,每一场战争都延续千万年。”
如果按照常规的战争步骤,亚尔伦特能一直存在到现在是完全不可能的事,他们的文明必定在战火中毁灭。
适度的战争会促进文明的高速进步,可过度的高频战争只会抑制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