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微霄德域,夜神殿】
距离嘉颖城八万里之遥,有一座夜神殿。
“夜神”【藏天舞】栖居于黑暗中,长长的白发拖在地上,四周沉沉没有光。
她慵懒的斜倚在一座黑色的石床上,容颜瞧不清。
她并非【吞光族人】,吞光族人个个背生芭蕉,如一叶巨大的羽翼。他们是光明的吞噬着,生来拥有吞光的神技。
她也并非【盲嵇】,盲嵇以长发著称,以发为兵,以发为床,以发为甲,但他们是身材短小的水族。
藏天舞是人,一个介乎苍老徐娘和貌美少妇之间的女人。如果有光,就能看出,她前一刻蓬头垢面,后一刻闭月羞花,面貌不断变化。
而她之所以栖居在黑暗里,是因为她的龙蛰,是位列【紫微天启榜】前十的天赋——“影子”,只要她的影子不死,她就不会死,而夜里,没有影子,所以她在夜里,就是不死之神。同样,黑暗里,也没有影子。
大殿里除了她,还有一只死了的蓝霁,静静的躺在地上。
忽然,她动了,一块玉璧出现在她手中,玉璧上快速闪现出几行字:“夜神,阵已布成!这六大灵根,不只是神树,更是秘葬之地的钥匙!如果你真的想好要违背【饕餮】的大计,通知我就行。凡你所愿,必以血终!”
臧天舞翻身坐起,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掏出一只碗,这是一个陈旧的小碗,碗口的一角被磕出一个豁口。
她将碗口朝上,片刻工夫,一道悠悠的绿光从碗里荡出来。接着,绿光中出现一方小世界,这方小世界里的天色暗沉,下着连绵的雨,雨下是个土冢,被亭亭华盖似得大树遮盖。
藏天舞定定的看着那个土冢,艰涩的笑两声,开始在黑暗中翩翩起舞。
她的眸光不停闪动,眸子深处,是一段藏在深渊里的往事。
九十年前。
狂风在那片荒野中疾走,吹散血雾,干涸的大地被残破的身躯覆盖。
暗红色的血液似乎知晓那地方久旱不雨,毫不吝惜的流淌以滋润。
可鲜血能滋润出什么好地方!只能滋补出几棵枯木供食腐者栖息罢了。
男孩麻木的在尸海中穿行。
他的眼神犹疑,放出贪婪的光以掩盖藏在眼底的恐惧。
这里没有生机,死机却有的是。而这些,都是他的养料。
战野,就是这般荒凉。
七十年前。
男孩已经变成面目冷峻的青年,在尸横遍野的荒野上游走。那时的他,带着微笑信步而行,望着漫山遍野的横尸,仿佛望着无边无际的美食。
接着他在荒野上遇到了一个失魂落魄的女人,她蓬头垢面,衣衫褴褛。
男人流下眼泪,上前笑道:“大家同是放逐世间的恶鬼,在这死人的荒野上,还分什么你我……共走黄泉路吧!”
那个女人,就是藏天舞,而那个男人,叫【饕餮】。
藏天舞还记得初见饕餮时的样子,究极的力量尾随在他身后碾压过来,吞没一切,战野中无数亡魂支离破碎的卷在大风中,被他吞进去。在臧天舞眼里,他分明是磨牙吮血的怪物。但他静静的笑着,像个无辜的男孩。
他笑着说:“我是大嘴无肛,只进不出的东西!”
藏天舞没有恐惧,因为她的心已经死了,只是说:“你跟你走,教我复仇……”
地面崩毁了,道道裂隙越来越大,似乎已经不能承受杀戮带来的罪恶,尸体在夕阳下沉坠进地渊,如今,人们迎着朝阳在那片荒野上建起家园。一切被岁月湮灭……
【紫微霄德域,嘉歆城远郊】
远空天际隐隐出现十几个肉眼可辨的蓝点,引发了璞玉湖边的一阵骚动。
孩子们兴奋地叫嚷起来,“来了,来了,快看,蓝霁来了……”。
渐渐地那些蓝点越来越大,不一时,就飞到了近处,真的好快。它们展着孔武有力的巨大双翼,套着柔顺的缰带,拉着精致的飞车,从天际而来。
“哇——”湖边一阵惊叹。大人们露出会心的笑容,领着孩子们后退,腾出大片空地。
蓝霁长啸几声,在半空打转,引得地上孩子们的宠物纷纷呼应,更有些小飞禽腾空而起,皓雪枭也伙同其中,一时间,湖边嘈杂一片。
离别之际,脊临尘终于解下肩头那个颀长的包,郑重的递给脊轩。
脊轩小心的双手接过,抬眼注视父亲,等待解释。
“打开看看吧!”脊临尘长出一口气,鼓励的一笑,这一笑中有欣慰的释然,有淡淡的萧索。
脊轩小心翼翼地掀开包裹,一把颀长的琴飘了出来。
“可以说,这是咱们家的镇家之宝!”
脊轩细观那琴,只见琴身通体银白,是用他从未见过的一种白玉雕成,琴面上笼罩着一层淡淡光晕,圣洁又飘逸,透过光晕,能看到琴身上有道道纹路恍若天成,看不出任何雕琢的痕迹,琴侧有两个隽秀小字——“云翳”。不知为何,脊轩见到这琴的第一眼,浑身上下突然涌起一种奇异但真切的亲近感,鼻头莫名其妙的一酸。
他静静的横捧着琴,心头翻江倒海。
脊临尘退后一步,从头至脚打量儿子:“这下好了,小男子汉一身白了!一袭白袍,嗯!一只皓雪枭,一张云翳琴……这云翳琴是你妈妈留下的,是咱们家最大的宝贝了,你妈妈是这世上最好的神乐师!她奏的曲子,是真正的天籁绝响。只可惜你爸爸只在笔墨上略懂些皮毛,在神乐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