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澜命脉,莽山未来,究竟会如何”
蓝星河,沧澜族的人渐渐离去,他们离去前都会再次行礼,以表自身心意。
直到第十日,沧澜族已经很少有人会呆在河边。
但除了一位,至始至终都在那里,安静地如同一朵兰花,遥望远方。
“圣女”
有人前来劝说,巫主一去十日,即便失败,也应能安全回来,他们的心意已够,无需这样。
“人走不归路,路尽无归人,世世魍魍,何对何错...是我请他前去,也需由我等他归来”
叶婉摇头,挥手让人退去。
蓝星河,不归湖,莽山大势,一族未来,由不得她不慎重。
“弱人博弈,则为羔羊入虎穴,强者博弈,则成虎狼吞天下”
一位老人走来,于河畔望远。
“博何,弈何?”叶婉微怔,随后问道。
“博命,弈命”
“师尊所言,沧澜未来不在此间,是否便是指他?”
叶婉行礼,讲出自身疑惑。
她聪慧无双,才情傲人,心中早已猜到几分,只是未曾得到肯定。
“天为牢,地为笼,本如死水寂,奈何涟漪生,这一滴水既入此间,未来早已被模糊”
老人默然,掐指推算,却是咳出一口血。
叶婉见状,当即上前,搀扶起她的师尊。
自幼年时,她便在这位身边学习弈道之术,旨在趋吉避凶,为族人争来一个和平安详的未来。
她的师尊,并非莽山之人,至于其来历,向来神秘,无人知晓。
但对她却是无微不至,毕生所学,尽数教授。
直到如今,已至油尽灯枯之年。
“婉儿可知那位是谁?”老人微笑,纵是暮年,依带笑颜。
因为多年等待,终见到了一丝希望。
“恩人”
“恩人?”老人大笑,道:“恩人倒也不假,这蓝星河,不归湖,普天之下,若论能寻到源头,解开这莽山一秘的,怕只有这位能够做到”
老人闭眸,盘在河边,残留着的生命火光渐渐息灭。
“师...尊...”
叶婉望去,突然间双膝跪地,一连三拜。
此番师尊出关,她就预料到了会有今日结局,师尊之命,再无延续的可能。
残烛吹风,烛光一曳,灯油尽,岂会再燃?
“弈者,断五情,此刻的我,竟也无泪吗”女子颤着声音,可在外人看来,却是一脸平静。
沧澜圣女,从不流泪,就算至亲至爱之人离世,也都不会有一滴泪水流出。
“来人,三日后,以沧澜圣礼安葬”叶婉轻轻一叹,继续遥望河的彼岸。
对她来讲,虽看不到河中景,但能知河中势,通过毫厘变化,掌握河内的安危与吉凶。
这是一场豪赌,同样也是一场弈局。
胜的条件,则是那位安然归。
蓝星河内,纪易御舟,从入河之后,他就迷失了方向。
河上有白雾,茫茫飘飘,目不可及,魂不可探,仿佛被剥夺了所有的视野,如一位盲人,摸索在无边黑夜中。
“我行十日,寻常河岸早已来回数次”
纪易俯身,取一勺河水,仔细端详。
既然水上无路,或许可从另一处寻得答案。
“静水吗”
纪易犹豫不定,蓝星河,河中静水,连片缕水纹都没有,这分明就是一处绝对迷域,一切不可视,不可察,不可闻。
难怪有不归之称,连真神进入都寻不到归途。
“天地生初,纯而无暇,但却有其律存在,这就是源的本质”
纪易盘膝,双眸闭合。
他将五感放空,不再依托,陷入一种悟道推道演道的境界。
所见可以为假,所感可以为虚,但将一切抽离,隔绝所有心念,将不会受限于这种离奇的水上迷宫。
第十三日,他睁开双眸,不见蓝星河,不见身下一叶舟,而是盘在一块青玉石上。
周围,绿柳树飘荡,成片袅袅,芳香怡人。
“小友道心,远胜凡神,可否与老夫下一盘棋?”
一位中年男子走来,步伐遒劲,身姿伟岸,青色的长袍猎猎,宛若一尊盖代仙王,气冠山河与日月。
纪易眼前的地上,一道道纵横的纹路裂出,柳树浮动,散下绿籽,落在这大地之上。
“很别致的棋,下下又何妨”纪易点头,眼露好奇。
这是一处河中界吗?或是一角残象?
但也太过真实,他断自身五感心念,以解道之法探寻源头。
可谁知,睁眼所见却让他犹感意外。
“下棋最忌心念不定”男子提醒,盘坐在另一块青石上。
“绿籽为棋,地为盘,种的是一生,开的是未来”
纪易微笑,收敛心神,不再去揣测这些。
因为他明白,只要自己赢了这盘棋,那么谜题自会解开。
“哈哈,好见解,不过你以为自己能胜吗”
男子大笑,绿柳飘动,两人只一瞬间就对弈数子。
“棋道,弈道,我何曾输过?”
纪易自信,自小钻研弈局之理,推演至大千世界,当世之中,他自问认真起来不会输给他人。
包括面前这位神秘人。
绿籽种地,布满纵横棋局,两人对坐,很安静,专注在这片大地上。
时间悠然,日落月升,不知过去多久。
忽然间,有一棵青苗破土,渐渐地,在这大地上长出了许多株青色小柳树,随风摇曳,生机盎然。
“曲如直刀,藏锋隐动”